目录:《明月何时照我还》 上一章 :(106)自古难测帝王心
笔者:楼清月
(107)何处寻芳安君心
京师 紫禁城 坤宁宫
朱撷德听完钱氏的话,脸沉了下来:“朕知道皇后一向待乐平郡王如亲弟一般。如今亲上加亲,不是件好事么。皇后不愿意?”
王振看钱氏被朱撷德吓得哑口无言,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随即往前走了一步,笑着说道:“皇上,时辰也不早了,您不是还约了阿太师下棋么?”
朱撷德看了眼皇后,冷着脸点了点头,站起了身,朝钱氏说道:“皇后好好歇着罢!”说完,又意味深长地看向了孟德。
孟德见朱撷德看向自己,忙低下了头,愈发的恭敬,可身子却有些簌簌发抖。
等到朱撷德出了坤宁宫,钱氏才敢大喘了口气。自打朱撷德登基这段时日以来,身上那份戾气重了不止一分,钱氏暗暗摸着自己的小腹,心里有些后怕。若不是怀有龙嗣,只怕今日这番责骂是免不了的。
孟德见朱撷德出宫,心里也是松了口气,有些惶惶。钱氏看向他,知道他是心向自己的,温声说道:“你今日也太莽撞了些。往后遇着这种事,先私下里同我说了。”
孟德忙点头应道:“小的知道了。”
钱氏想了想,又道:“也不知远坦出未出宫,你赶紧去宫门口问一问,若是出宫了,便去汉王府给他报个信儿。”
孟德应下,忙一路小跑着出了坤宁宫。在坤宁宫门口时,也不知是做贼心虚,还是怎的,左右望了望,见四下无人,方才离去。
孟德刚走,拐角处,朱撷德走出,一张阴郁地脸被月光阴沉的更加的阴森恐怖。王振跟在他身后,看着孟德的背影,仿似在看一个死人一般,带着惋惜。
孟德出了宫门,一路驱马往汉王府赶,远远瞧见了汉王府的马车,忙高声喊道:“乐平郡王请留步!”
朱远坦听见有人叫自己,掀开帘子探头往外看,就瞧见皇后宫里的孟德正朝自己招着手,而一枝剑从他侧后方飞来,还不待他喊出声叫他避让,箭就从胸前穿了过去。
“快停车!”朱远坦先开车帘,还不待马车听闻便跳了下去,往孟德的方向跑去。
汉王掀开车帘,瞧见胸口有个血窟窿的孟德从马上往下倒,沉声说道:“有刺客!保护郡王!”
朱远坦冲过去,孟德已在弥留,见他过来,忙拽住他的衣襟说道:“皇上要,要给您,赐婚……”
朱远坦听见孟德的话,心里有疑惑,但此刻孟德嘴里吐出了血来,已是在濒死的边缘,心里有些悲怆,四顾看了看,没瞧见任何人,叹了口气。
汉王与朱远圻带着一队护卫赶了过来,见孟德已死,汉王问道:“儿啊!他可曾留下甚么话?”
朱远坦放下孟德的尸首,朝汉王说道:“他说,皇上要给儿臣赐婚。”
汉王有些不解地问朱远坦:“赐婚?皇上怎的会想起给你赐婚?”随即又看向了朱远圻,眼神中有着一种不言而喻地怀疑。
朱远圻知道汉王想的是什么,上前拍了拍朱远坦,又环顾了四周说道:“咱们先回府罢!”
朱远坦不肯走,拉着朱远圻问道:“兄长,那孟德怎么办?”
“你先同父王回府,剩下的事,我来处理!”朱远圻看向汉王,见他并未看向自己,而是和朱远圻并肩而去,跟随在汉王身旁的护卫也随着汉王离开了。他眼里的失望满溢,看向了孟德的尸体。
冯华荣跟朱远圻时日最久,知道朱远圻心里的那份凄楚,静静走了过来,说道:“世子……”
“你随我去个地方罢!”朱远圻不愿自己的这一面被外人看见,强忍下心底的那份憋屈,哑着嗓子说道。
“那孟公公的尸体……”冯华荣看向孟德的尸体问道。
“他是皇后宫里的人,如今却死在了往汉王府的路上,若是被传出去汉王府安置了他的尸体,只会有数不清的是非,如今最好的办法,就只能委屈他了。”朱远圻说完,转身便策马离开了。
冯华荣自然不会思虑的那么周全,所想的也都是怎样才是对自家世子最好的办法。朱远圻答应了要处置尸体,却又置之不理,只怕会引得乐平郡王的不满,惹得兄弟失和。
朱拂玉离京后,郕王府人去楼空,只留下几个小厮、丫鬟守宅。朱远圻和冯华荣从府墙跳入,一路来到了拂尘院。朱远圻在拂尘院的院门,看了牌匾半晌,不知在想些什么。冯华荣做贼心虚,一边替朱远圻盯梢,一边问道:“世子,咱们平日夜里来也就算了,今日大白日的,万一被人撞见……”
朱远圻低着头,冯华荣看不清他的情绪,就只听他说道:“你在外头守着。半个时辰内,不许任何人进来!”
冯华荣吓了一跳,刚要说话,就见他已推门进了去,只得闭上了嘴,熟稔地躲在院墙的一角,紧紧地盯着四周。
朱远圻入了院,就往平日里栾欢月住着的寝房去了。从前朱拂玉在,他不愿和他起争执,惹得栾欢月心烦,便没来过。自打这次回京,他夜里总睡不好,不愿在世子府待着,便成夜里往拂尘院来。只要进了这院子,就觉得心里异常踏实,好像她在一般。
朱远圻走进屋,躺在榻上,朝书案那边轻声说道:“颜儿,你说,为何父王从不多看我一眼呢?”
屋里寂静无声,只得窗外风声沙沙作响。朱远圻似乎听见什么似的,莫名地笑了:“你说的对,我过活自己的,做什么要他多看一眼呢?”
又过了半晌,朱远圻带着浓浓的鼻音,似乎是轻声地感叹着:“只是我不甘呐……”
入了夜,钱氏都没等到孟德回宫,心有惴惴。正打算睡下,就听宫女来报,王振来了,忙将王振迎了进来。
王振来后,看了眼钱氏身旁的宫娥太监,朝钱氏施礼道:“娘娘,皇上今夜不来了,叫小的给您传个口谕。”
钱氏会意,屏退了左右,偌大的寝宫里只剩她和王振二人。
王振瞧着退走的宫娥,状若无意地问道:“娘娘,怎的不见孟公公?”
钱氏见王振问起,忙起身说道:“本宫派孟德去汉王府报信儿后就一直未归,也不知是不是出了甚么事!”
王振见钱氏倒也没瞒他,心里满意,看着钱氏担忧地目光,叹了口气道:“娘娘,您如今怀有龙嗣,当以安胎为重,至于乐平郡王的事儿,您还是甭管了。”
钱氏见王振提起朱远圻,又看他似乎讳莫如深地模样,觉得其中有蹊跷,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公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
王振往外头瞧了一眼,说道:“今日乐平郡王在酒宴上未免也太不知轻重了些。”
“他与鞑靼使臣机辩,不是件好事么?“钱氏不解王振为何会怪罪朱远坦在酒宴上出头。
王振看了眼钱氏的肚子,并不搭腔,心里却多少知道朱撷德的一些想法。朱撷德虽一直被先帝看重,但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太后得先帝宠爱。虽未明说,可朱拂玉的文治武功,样样比他这个当哥哥的强上一头,却一直不太受宠,如今虽去了西北就藩,但也怕是不会太老实,要尽快处理。往常朱拂玉在时,汉王一脉倒也不显眼,如今显出了些端倪,抢了他这个新帝的风头,朱撷德哪里能藏住那颗嫉妒的种子?这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与朱拂玉并无二致。
钱氏见王振盯着自己的小腹看了好半晌,下意识地捂住了小腹,有些疑惑地问道:“公公?你在想甚么?”
“娘娘,小的有件事,本不愿说。但唯恐娘娘往后再犯这样的错误,小的还是照实跟娘娘说了罢!”王振收回目光,看向钱氏,眼里有些冰冷:“娘娘这宫里,总有些个不老实地宫女太监,打着为娘娘尽忠的旗号,替外头做着些勾当。您还是要警醒些才好!”
钱氏不知王振所说是何人,但隐隐却有了不好的预感:“公公此话何意?”
“孟德私通汉王府,在去汉王府报信儿的路上,被皇上处死了。”王振说到这儿,见钱氏一脸大骇,瘫坐在椅上,问道:“此事可与娘娘有甚关联?”
钱氏不知该如何答,也不知问出这话的人,究竟是朱撷德,还是王振。怔怔地不知该如何回答。王振收了目光,往外头边走着,边说道:“小的会替娘娘回禀皇上,此事娘娘并不知情,皆是孟德一人所为。但小的不免多句嘴,奉劝娘娘,还是莫要再插手赐婚一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