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会面

隔天，妹妹打来电话。

“姐姐，那人叫什么名字？”

“肖宏亮”

“是不是看起来有点像流氓？”

“呵呵，是有点像。反正跟检察院的其他人很不一样。”

“那人我师兄认识，说是他哥们。明天师兄带我一起去找他，这案子是他在负责，争取看能不能不予起诉。”

听妹妹这么一说，向智莉仿佛看到一线希望。只要能为父亲减轻一些罪责，她就要去努力争取。现在就等妹妹的好消息了。

第二天，妹妹请假回来了。在车上给向智莉发了短信：“姐姐，我直接到县城和师兄会合然后和肖宏亮一起吃饭。”妹妹没有回家，直接就去行动了。向智莉在婆家带着宝宝，一边想着事情能尽快解决。

晚上，向智莉接到妹妹电话：“姐姐，晚上师兄请吃饭，现在安排去唱歌。我身上带的钱不多，你能不能过来？那个肖哥哥人挺好的，他问姐姐怎么没来，说如果你来他会很高兴的。”

向智莉犹豫了一下，决定前往。犹豫是因为他的男人不喜欢她晚上外出更别说是去喝酒唱歌了。但她要和妹妹一同面对一同解决问题，因此也就顾不得许多了。她把孩子交给男人，跟他说：“妹妹钱不够，我得拿钱过去。”男人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换在以往，他是不可能会让老婆晚上单独出门的。但此次岳父的事他没怎么搭理多少有点说不过去，因此也就不加阻挠了。向智莉又下楼向公公婆婆请了假，说妹妹回来找人钱带得不够，她得出去一下。公公婆婆也默允了。

向智莉于是坐上了等在家门口的父亲的摩托车，向妹妹所在的歌厅奔去。那个她身处其中的富裕的大家庭也渐渐被抛在黑暗里。父亲甚至连她婆家的门也不进去，就等在外面，这让向智莉感到一阵悲哀，更可悲的是连同她自己也认为不进去是对的。在黑暗中，父女俩默默无语。她的只身前往，似乎也是一种嘲弄？她不是嫁人了吗？嫁了那么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背后还有一座坚实的大靠山。可是，为了父亲她还是一样地得抛头露面，没人可以替她来偿还这父债。

父亲把她带到歌厅大门口，就先回去了，回到他与别的女人共同组建的家。向智莉感到严重的悲哀，还有生活的荒谬。看着两姐妹为他这样的操心，想来父亲的心理也是不好受的，虽然他生活的重心已经远离这对可爱的姐妹以及那个正在老去的女人，而正是那个老女人生的这对姐妹在为他拼命奔波。

妹妹下来接她。在302包厢。

向智莉有点紧张，她好久没有出来了。从怀孕到生宝宝，这两年她基本上没有在晚上出来过，更别说去包厢唱歌了。这次出来，就带着明确的目的，而且是在这样的场所，让她心底很不踏实，这不是她喜欢的场合。好在有妹妹一起。

进去了。她吸上一口气让自己尽量微笑。

妹妹的师兄站起来领她认识里面的人：“这是肖宏亮，我哥们，公诉科科长。这是陈大哥，公安局的，我们县长是他表哥。这是他女朋友。”

“来，你先敬咱们科长一杯。你爸爸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肖科长可以做到的他一定会帮忙的，你放心。”妹妹的师兄毕竟也是在这行里混的，他熟识这场面。

向智莉依言端起杯向肖宏亮敬酒。她别扭地对他笑笑，很不习惯有目的地去认识一个人，而今天他就是她有目的要认识的人，这感觉让她很心虚。

他笑着摇摇头，说：“不用。不会喝随意就好。”

向智莉认真打量了他一下。晚上他没有前天帅。她喜欢穿牛仔裤和T恤的男人。今天他没那样穿。

气氛随着师兄的调动慢慢轻松起来，包厢里的人也渐渐熟悉了。甚至妹妹也点歌唱了。这是第一次听妹妹唱歌呢。妹妹唱的是《天黑黑》。还不错呢！向智莉给妹妹鼓起掌来。喝了点酒，她也放松了许多。也点了首《太委屈》投入地唱了起来。

“姐姐受委屈了，来，喝一杯，放松点，不会有事的。”师兄及时地送来安慰，让向智莉感到一些的温暖。

向智莉唱歌的当儿，妹妹和那肖宏亮聊得很专注。看到姐姐下来，她马上递了冰梅送到姐姐的嘴里。

“没事的。”肖宏亮仿佛会洞穿人心，看到姐妹俩沉重的样子，他说得最多的就是这三个字了。他看起来好像喝很多的样子，微微有些醉意，笑眯眯的，露出很深的酒窝。

“你很好。比妹妹还好。”他没头没脑的话，让向智莉有点不着边际。只是笑笑的不作答。

旁边那师兄带来的公安局的朋友和那女朋友也点歌唱了。大家客气地鼓掌，敬酒，气氛融洽。

向智莉感觉那肖宏亮一直大胆地盯着她看，有点不自在。如若不是身份特殊，她一定不会罢休的。可纵是身份特殊因为喝了点酒的缘故她也温顺不下去，转过脸去，抬眼瞪了他一下，那眼神分明告诉他：“看什么看？”

“怎么？不能看啊？看一下又不犯法。”肖宏亮也是明白人。

“没人说你不能看啊。所以，我看你你也管不着的，因为不犯法。”向智莉暴露了一点点自己的灵牙利齿。

他听完笑眯眯的，说：“来，握一下手。”

第一次握手，权当认识。向智莉大方地伸出手去。

“向-智-莉。”他嘴里念叨着。

“向智莉，我喜欢你。对啊，我就喜欢你。”他大概是借着酒胆说酒话吧。

“喜欢好啊，但关我屁事？”向智莉感到他的随便，也回之以不敬。

“喜欢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会死人。”他好像下定决心要这么说似的。

“就是。死人也不关我的事。”向智莉端起酒杯找回了她身为女人的骄傲。

师兄不停地让向智莉和妹妹轮番向肖宏亮敬酒。他附在向智莉的耳边说：“这哥们，只要喝得爽就很好说话。所以，你们多给他敬酒。”说完又趁肖宏亮去点歌的当儿，偷偷给妹妹倒上茶水当酒去敬，看得出他是有意照顾的。向智莉很感激他对妹妹的好，虽然他如鱼得水地走在这道上的样子并不是她所欣赏的那种，但这次无疑是要仰仗他了。他时不时地趁肖宏亮回过神的当儿，就重新提及父亲的事要他多多费心尽力帮忙。肖宏亮只说没事，却不松口说如何个没事法。这让向智莉的心一直悬着，感觉他酒醉的清醒。这家伙不糊涂呢！

时间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家里孩子和男人都等着她呢。

肖宏亮叫小姐进来买单。向智莉赶紧拿包掏钱。

“不要。说好的。这单我买。”他伸了手挡住了向智莉的包。

这怎么可以？向智莉急了起来。找人办事应该不是这样的，虽然她不精于世道，但这么浅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反复几次都被退回。向智莉感到十分抱歉十二分地不好意思，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几个人一起走下楼。她和妹妹手挽手走着，小声地说着这钱的事。肖宏亮饶有兴味地看着这对姐妹，仍是笑眯眯的。

师兄的车把肖宏亮送到家门口，打算把向智莉姐妹送回家之后再回到临近的县城去值班，他也是检察院的。

向智莉把钱拿给妹妹，让妹妹把钱给她师兄。两人推来推去的，师兄也是没拿。这个晚上，找人，没花钱，心里还真不踏实。

“晚上想你怎么办？”向智莉的手机响起短消息的提示音，打开一看竟然是肖宏亮的，心里咯噔一下。

“你这么大的人了，想来也不会是第一次想人，会有办法的。”向智莉微微一笑，回了过去。这男人真大胆，还有点色。不同的是，他比一般好色的男人有着更多的可爱。到底可爱在哪里？向智莉想想，冒出两个字：人性。是的，他很懂人性！所以，这原本看似轻浮的举动于他反倒成了一种真实坦荡的可爱。

师兄稍稍交待了一下，就回去了。姐妹俩自是万分感激。这晚，妹妹和向智莉一起回婆家住。因为她的娘家已经空了。爸爸与小老婆住在一起，而妈妈自从向智莉怀孕五个月起就过来婆家负责照顾她了。因为婆婆是个女强人，所以照顾孙子的事理所当然不归她管。

回到家的时候，孩子已经睡了。男人边看电视边等着她。问了句效果如何？也就没多讲什么。两人洗漱完后，就躺下了。向智莉很感激他没有责怪她这么晚才回来。他说：“是去办事又不是去玩，有什么好怪的？”这已让向智莉感到很安慰，躺在他身后轻轻地伸手抱着他，沉默不语。因为父亲，总是因为父亲。向智莉知道这个男人对父亲给自己带来那么多的生活压力愤怒到无以复加。所以，她对他也怀着愧疚，仿佛自己是不断制造麻烦的源头，没完没了的没个尽头。

第二天，向智莉照例去上班。开校务会的时候，来了一个陌生电话，她没接。后来收到一条短信：“怎么不接电话啊？是不是昨天喝多了唐突了佳人？”

原来是那个爱笑的男人！她想起他昨晚的表现，感觉到他在对她表示好感。回了：“佳人在水一方，我在山那边，是土人不是佳人。”

这轻松的短信对话让向智莉从心里放松了对检察官的恐惧。她没想到这随口一说的佳人会成为日后他对她的称呼。

会后，向智莉给他回了个电话，问是不是又有关于她父亲的什么要找她？

“不是因为这事就不能联系了吗？”肖宏亮感到有点失落。

“不是啦。但我第一反应还是我爸爸的事嘛。没事就好。”向智莉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