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天》是《故事新编》的首章，是鲁迅借神话故事“女娲造人”“女娲补天”而写的短篇小说，写于1922年冬天，原题《不周山》，收录于《呐喊》初版，后改名《补天》。

《呐喊》的主题是铁屋子里的人都在沉睡着，几个早醒过来的人希望叫醒他们，不能掀翻屋顶，也要在墙上开出几扇窗。鲁迅希望用文学艺术去启蒙大众，去揭示封建礼教下的吃人现象，如《狂人日记》，去鞭鞑社会上普遍存在的奴性和流氓性《药》《祝福》《故乡》等。

《补天》纳入《呐喊》集中，鲁迅用神的眼光来看待这个破碎的世界，揭示人的自私、虚伪、贪婪、守旧、麻木，唤醒人们觉醒起来，去补出一个新世界。

一、女娲造人

小说第一章开头是“女娲忽然醒了”，这句话就是一个悬念，激起读者的好奇。女娲为什么会忽然醒了？因为做梦惊醒的，做了什么梦？不记得了，就是觉得有什么不足，什么又太多了，是在懊恼中醒过来了。

“什么不足，什么太多？”这个问题先放一边。接着，鲁迅用极尽铺张、炫丽的文字描写天和地的美妙场景。

粉红的天空中，曲曲折折的漂着许多条石绿色的浮云，星便在那后面忽明忽灭的眼。天边的血红的云彩里有一个光芒四射的太阳，如流动的金球包在荒古的熔岩中；那一边，却是一个生铁一般的冷而且白的月亮。然而伊并不理会谁是下去，和谁是上来。

地上都嫩绿了，便是不很换叶的松柏也显得格外的娇嫩。桃红和青白色的斗大的杂花，在眼前还分明，到远处可就成为斑斓的烟霭了。

天空色彩斑斓，大地生机勃勃，女娲的气力被和风吹得充满了整个宇宙。这幅场景比西方世界的伊甸园更显动感，充满活力。至此就理解了女娲忽然醒了的原因，天地间能量多到要爆棚的程度，可只有女娲一个神生存其中，生命体太少了。

这就会女娲造人做足了铺垫，就是万事俱备 只欠东风了。

女娲是初始的神，气力充满天地之间，擎上那非常圆满而精力洋溢的臂膀，向天打一个欠伸，天空便突然失了色，化为神奇的肉红。她睡醒了，天地间没事可做，闲得无聊。随便走走，便走到海边，海水倒影她纯白的影子，波涛摇晃着影子，仿佛向四面八方迸散。

她像个女孩子，抓把泥土玩了起来，无意中照着自己的模样捏出了小泥人，吹上一口呼吸，混和她的汗，活了。她诧异了，虽然知道是自己捏出来的，却疑心原来就存于泥土中。这诧异让她喜欢，于是愉快地继续捏泥人，把它当成自己的事业做下去。他们笑了，天地间第一次出现笑，女娲自己也第一回笑得合不拢嘴了。这是小东西的可爱，是创造的愉悦，是找到事做的开心。

游戏和事业是不同的，游戏玩厌了可以不玩，事业做累了也停不下来。造出的人越来越多，有了自己的语言和行动，听不懂他们的语言就会觉得嘈杂，心烦，加上疲惫，女娲头昏眼花。吹完了呼吸，流完了汗，还在不自觉地做，事业推着她去做，再也体会不到最初的愉悦心情。

腰酸背痛的女娲停下来，倚在高山上，发现天地的颜色又变了。“仰面一看，满天是鱼鳞样的白云，下面是黑压压的浓绿。”肉红色的天地，变成白绿色的了，可见女娲精疲力尽了。

她本应该休息了，恢复气力后再做。可是她不，总觉得左右不如意，事业半途而废不是她的风格，她焦躁地拔走紫藤，带着有趣、烦躁还有恶作剧，抡起紫藤拖泥带水的在地上滚，飞溅的泥土落地上就成了许多她先前做过的小泥人。不过这些小东西不是亲手捏就，没有吹气和汗滴，大半成了呆头呆脑，獐头鼠目的讨厌的人，有的还在空中便成了哇哇啼哭的小东西，爬来爬去撒得满地都是。

如此，女娲造人的事业完成了，她淘空了天地间的能量，耗尽了力气，站立不稳，只能蹲下身子，头靠高山，睡了。

女娲无聊之中造人，玩泥巴产生了乐趣，便决定把天地间多余的能量，转移到缺少的生命体中，把造人当事业。她造了三批人，第一批捏出来就笑了，很开心。第二批嘈杂疲惫中造出来的人，用尽了她的呼吸和汗水。第三批恶作剧般抡藤条造出来的人，呆头呆脑，獐头鼠目，还未落地就哇哇哇地哭。

女娲造人不是有意为之，是出于无聊的无意而为，发现很有趣，很开心，而且是一项消耗多余能量的工作，这时候才把它当自己的事业。这很像年轻时的我，不知道选择什么专业，从事什么工作？直到发现自己的兴趣所在，才确定自己的事业方向。

一旦确定了目标，便全心投入地工作。女娲为了取多补少，即使累得气也吹完了，汗也流干了，依然不停地做。最后借助紫藤把造人事业完成了。可是由于精力不够，气力不足，变成了粗制滥造，造出了无数的呆头呆脑，獐头鼠目的东西。

女娲是神，可她会累、会烦、会恶作剧，分明包含着人性。人拥有了她的呼吸和汗水，也拥有了神性。女娲造人的经过，让我想起练书法的经历。刚开始时兴趣很浓，劲头十足，第一页的字写得端正饱满，讲究笔法和章法。练了三五页，觉得厌烦了，字开始变形。到最后为了完任务，字越写越潦草，以至于写完后自己都不认得了。或者是革命开始时轰轰烈烈，接着是疲惫不堪，最后是草草收场。

二、女娲补天

“轰！！！在这天崩地塌价的声音中，女娲猛然醒来，同时也就向东南方直溜下去了。”

和第一章的开头类似，女娲又被惊醒了，这次不是被梦惊醒的，而是被天崩地塌的声音惊醒的。发生什么事了？

接下来鲁迅又是一次天地间的场景描写。

“水和沙石都从背后向伊头上和身边滚泼过去了，略一回头，便灌了一口和两耳朵的水，伊赶紧低了头，又只见地面不住的动摇。遍地是瀑布般的流水，大概是海里罢，有几处更站起很尖的波浪来。”

“可是终于大平静了，大波不过高如从前的山，像是陆地的处所便露出棱棱的石骨。伊正向海上看，只见几座山奔流过来，一面又在波浪堆里打旋子。伊恐怕那些山碰了自己的脚，便伸手将他们撮住，望那山坳里，还伏着许多未曾见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