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一盏灯光,只能由自己亲手点亮,倒映着的微弱的影子,也只能是自己,摇摇晃晃,歪歪斜斜,但始终亮着,亮着。
我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总是想着啊,找个伴和我一起走,可是太难,太难了。爱情、友情、亲情,都并非坚不可摧,有什么可以让我义无反顾的去尽情依赖呢?大概是没有的。我只能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提醒自己,再谨慎一些,再细致一些,再温柔一些,去耐心培养着那瘦弱的情感幼苗,怕一不小心,它就会折了。毕竟,亲人或会反目成仇,爱人一往情深时轰轰烈烈、不爱时说变就变,而友情,亦捉模不透、淡如流云,都是有保质期限的。唯有自己,也只有自己,是不变的半身,是陪伴者,守护者,忠诚者。
这个道理,或许在很小的时候我便意识到了,可那时的我并没有真正贴切的了解自己。在一个人静静的搬着小板凳坐着同样寂静的庭院中时,只有身旁的石榴树和手中攥紧的书,哦,还有一个“自己”,静静的依偎着我,不说话。
屋子矮矮的,院子也小小的,我看到头顶上方泛着淡淡青色的,混着羞红的曦光,应是5点钟了吧,年幼的我手撑着脖子这样想着。大门被奶奶从外面锁上了,她很早出去赶集担忧我会被人贩子拐走。于是乎,我的活动范围被局限在一院之内,但奇异的是,我并不觉得孤单,或者说,当时的我是没有“孤单”这个概念的,那太复杂了,这个词语我现在都没有弄明白。
我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奶奶出门,伴着相似的清晨生活,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毫无差异的假期,和身旁的有着粗糙质感的石榴树、书,以及上方的天空,在一起。不,不止这样,还有耳畔的狗吠声、鸡鸣声,邻居大伯大婶大娘们陆续起来的热闹劲儿,小孩子们闹腾的忽高忽低的哭喊声......充满着烟火气息的声音,往我耳朵里面钻,痒痒的。没有人陪我聊天儿,我就和石榴树说话,和书说话,和偶尔飞过的鸟儿说话,或是我也什么话都不说,安静的陪着他们,玩木头人的游戏。
现今,这样的生活仿佛离我很远了,但细想,或许那时候的我,和真正的自己的距离,是最近的,也是最为平静而祥和的。
后来的后来,这个“我”慢慢的找不到了,寻不着了,我似乎也遗忘了这个玩伴,甚至为曾经被困的自己而感到委屈。
委屈吗?大概是的。但,谁能保证,那个小小的自己不为现在的我而同样感到委屈呢?
再后来,刘同就成了我的偶像,我不追星,但很认同刘同的话语,或者是思想。谁的青春不迷茫呢?当时的刘同也只个迷茫的青年罢了,甚至可以说,他的语句措辞、文采等等和其他灌输鸡汤类的作家也并无不同,甚至是有些不成熟的,也不够圆滑。
但我钟爱的,就是他的不成熟。或者说,我喜欢的,是那个同样不成熟的自己。
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那时候的我啊,早已经不是年幼的毫无挂念的小孩子了。我踏入了另一个分水岭,我开始更注重外在的很多东西,或是追求很多东西,我自卑又自傲,懦弱又固执,想变的圆滑些世故些,可偏偏有刻在骨子里的倔脾气。
我常常不知所措的流泪,很深很黑的夜里,我趴在床上,默默的一声不吭,任枕头被浸湿,然后一层一层的覆盖出更大的面积,晕染成更深的颜色。黑夜里,我看不清枕头所面临的惨状,但可以想象的出来,感同身受,也,无可奈何。
面临高考了,我的心理压力更大,晚上失眠,白天困倦,有点动静就会被惊醒,可偏偏我的舍友们都是拼搏的夜猫子,灯光深夜才灭,将近一寝室的台灯发出的灯光射在天花板上,明晃晃的,刺的我更加无法入眠。
种种原因,我开启了高四生涯,为着同一个目标而战。我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学习,面对同样的陌生的同伴和老师,一个陌生的领域,带给我的却是我失踪已久的满满的安全感,因为,我找到了那个自己。
她就在我身边,在我安静的时候,在我说话的时候,在我一个人生闷气的时候,在我开心的时候,她都在。 一个人的声音,足以抵至整个世界的热闹。即使这所有过程都是我一个人在说在讲在欢欣,可她带给我的这一个人的满足感,是我温暖的巢穴。
我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伴着石榴树、书和天空的场景,安安静静的,我们玩着木头人的游戏。
她见证了我的成长过程,陪伴着我度过所有的幼稚与不堪。现在的我,依旧自卑而自傲,依旧懦弱又固执,依旧有着莫名的倔强的牛脾气。可我此刻才真切的认识到自己所有的优与劣。是的,我仍然注重更多东西追求更多东西,但也学会舍弃更多东西。我的心很小,我的头脑也很小,小小的空间,只能装下一些,装不下的,便毫不犹豫的舍弃。
记得张爱玲过,你如果认识曾经的我,也许你会原谅现在的我。
曾经的我也罢,现在的我也好,那统统都是我――我爱自己曾经的幼稚与不堪,也爱现在的成长与蜕变。
我爱自己在黑暗中点亮的那一盏灯光,爱那抹蒙眬的剪影,无形无迹却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