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晚上11点55分,我坐在咖啡馆的角落里,构思着一个叫“迷城”的故事,桌上的咖啡已经续了两杯,我却迟迟没有动笔。
已记不清这是今晚的第几支烟,我放纵着,任由这股气息游走在口腔和鼻腔之中,然后慢慢被身体吞噬。
说实话我不太喜欢抽烟,也不喜欢抽烟的人,但抽烟确实能给我带来灵感,特别是看着自己吐出的烟圈,在昏暗的灯光下,一缕一缕挣扎着,撕咬着混成一片,把自己的身躯紧紧地包裹在里面,既看不清眼前,也望不到过去。
“您是作家吗?”一个细细小小的声音传入我耳中,没等我缓过神,声音已不知从何处落到了我眼前,朦胧中看到一个姑娘,围着红色的围巾,瘦瘦小小的样子,烟雾缭绕的看不清她的脸。
“嗯,算是吧。”我又点上一支烟,身体靠向椅背,仰起头,想要看清她的脸。
“您可以帮我写寻人启事吗?”声音小的可怜,还有些微微发颤。
“找人啊,那得去警察局啊。”我故意拉长语调,想调侃一下眼前这个瘦小的似乎只有十五六岁的姑娘。
“我想找我弟弟。”她径直坐在我对面,轻轻摘下围巾,双手叠放在桌子上,看上去就像一个上课的学生。
“哦,你弟弟丢了?”我眯起眼,慢慢吐出一个烟圈,看着烟圈一点一点扩散着离我越来越远,最后撞碎在一张惨白的脸上。
“嗯,我弄丢了我弟弟。”她说这话的时候惨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空洞的三角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好吧,肯定是无聊搞恶作剧的小朋友。”我心里想。
“哦,然后呢?”烟雾下她那双眼,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然后,然后我不敢回家,我只想找到我弟弟。”
“怕家人责怪?”我假装关心,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机械表,11点55分,该死,又不走了。
“我怕妈妈,妈妈,妈妈会打死我的。”她声音又尖又抖,将深夜的咖啡馆衬托的有些阴森。
“不会的,小姑娘你想太多啦。”我有些不耐烦,想尽快结束这段无聊的谈话,毕竟我那明天交稿的“迷城”还没有任何思路。
“不,是真的!是真的!”她几乎是吼出来的,疯狂的撸起胳膊上的衣袖“看,这就是妈妈打的!”说完伸出了两只细小的胳膊,上面布满了淤青,还有几道似乎还在愈合中的划痕,微微渗出血迹。
我背后一凉,意识到这并不什么恶作剧,也不仅仅是在讲故事,这也许是一个真实的虐待事件。近年来我国虐待儿童、妇女的事件时有发生,屡禁不止,这类报道也经常出现在各大媒体版面。
“好好好。”想到刚刚自己轻浮的态度,我感到一丝愧疚,环顾四周,我示意Waiter给她倒了一杯水,想要缓和一下此时的氛围。
她的脸上仍旧没有一丝血色,连嘴唇都是惨白的,我突然有些心软,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也许你妈妈并不是有意要打你的,也许……”我试探性的说着,想要多了解一些情况。
“不!她是!”她的眼睛一动不动,仍旧盯着前方,看着我,似乎又根本看不到我。
“她只爱弟弟,只对弟弟好,总是打我,总是,总是……”她把脸埋在红色的围巾里,呜咽着,声音低的几乎听不到。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这个可怜的姑娘:“小姑娘,你家在哪里?我可以送你回家,我可以帮你……”
“不不不……”她像是受到了惊吓,“不要带我回家,不要,求你了,求你了……”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我看着眼前的景象,完全乱了方寸,是虐待事件吗?需要报警吗?还是先把她送回家?这么小的年纪,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如此绝望?……烟雾愈来愈浓,我早已分不清这烟雾是生在眼前还一直萦绕在我的心间。
“咚!”
一声急促的钟声震起了我一身的鸡皮疙瘩。
“啊!我要走了!”她突然朝我的方向抬起头,我恍惚了一下,仿佛看到一副空空的眼眶,我定了定神想要看清楚,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早已抓起围巾消失在前厅。
“哎,小姑娘你等……”我起身快步追去,脚下一软,差点跌倒。
待我走向前厅,已然空无一人。
“刚才那个小姑娘呢?”我询问前台的店员。
“姑娘?姑娘没有,帅小伙儿倒是有一个!”店员小伙儿打趣道,撇了撇嘴。
“就是刚刚跟我坐一起的姑娘。”
“别逗啦,大晚上的,您一直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啊。”小伙子指了指我坐的角落。
浓烟散去,角落里一桌一椅,空无一人,唯有那支没抽完的烟还在微微冒着火星。
“咚!”
钟声戛然而止,整整敲了12下。
我突然想起了早上读到的一则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