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疯狂小梅子
离婚多年的妈妈,突然打来电话跟我说:“风,再给你生个弟弟怎么样?”
我听完之后吓得差点把怀里的宝宝摔地上。
“没毛病吧,还会排卵吗你!”
妈妈和爸爸在我升中学的时候离了婚,现在我都已结婚当了爸爸,这些年,她一直一个人生活。前段时间告诉我恋爱了,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全部的心思都投注在经营自己的小家庭上,初为人父,什么都顾不得的。现在听她突然跟我说这个,着实让我吃惊不小。
“没想到你担心的是这个,竟然没有骂我无耻,看来思想进化的不错。”
摊上这样的母亲,我也无可奈何。“当然了,我已经长大了。”
她嘻嘻一笑,听起来像恋爱中的少女。“那回来吧,我要结婚了。”
于是我独自一人抱着宝宝,回到了阔别多年的老家。老家的城市并不算繁华,虽有改变,好在不是彻变,大的方位和格局都和过去相差无几,就像整容的女子,再怎么动刀,好歹五官还在。再加上原汁原味的方言和风土人情,让我刚一下车就融入其中了。唯一让我感到恍惚的,是在婚礼上,看着风华略有残余的妈妈,挽着一位完全陌生的男人,笑靥如花。
在我发愣的当空,突然肩头被人重重的拍了一把。回过头来,看见一张轮廓模糊,完全变了形的脸。不过,细究眼神和五官也像这座城市给我的感觉,一下子就从心底升出一股熟悉之感。
“马……小康?”
“哈哈!你小子真行,都当奶爸啦!” 他看着我怀里的宝宝惊叹。
我嘿嘿一笑:“我们家早育也是有血统关系的,这算家风。” 马小康摇着食指笑得前仰后合。我和女友是意外怀孕,所以是奉子成婚。我妈当年生我的时候,也是意外怀孕,她跟我爸一个律师一个记者,都很忙,不得已二十初头当了妈,现在四十初头就当了奶奶。
“你还没结婚了吧?”我问马小康,他是我中学时的同桌。
“还没。” 他笑嘻嘻地说:“他妈的,小城市找对象很费神。”我正打算陪他继续聊会,我妈和她的新任老公来了,向我敬酒,只好作罢。中途,他拍拍我,示意婚礼完了之后二个人出去聊聊。我只好不近人情的把睡熟的宝宝塞我妈怀里,坐着马小康的雅马哈肆意地驰骋在这座充满回忆的小城。
我们在沿河大桥上停了下来,买了几罐啤酒,坐在河边的堤岸上,一边喝一边聊了起来。他解释了为什么今天会出现在这场婚礼上。原来我妈的新老公是马小康的小舅。世界真小,缘分无常,当年的同桌,在十多年后,竟以这种方式结成姻亲,不得不让我作如此感慨。马小康听我这么说,颇有深意地重复了一句:“缘分无常!”
我本无意,看来他是有心的。大概正在缘分的漩涡里不能自拔。停了片刻,我们的话题又绕到了中学同学身上,谁还在固守小城,谁发达了,谁当官了,谁又离婚了。我像收听报告似的,毫无触动,直到他突然问, “你还记得琼瑶女吗?”我的气血顿时涌了上来,像面前被夜风吹得一荡一荡的河面,泛起涟漪。为了掩饰脸上突然涌起的红潮,我连忙仰头喝了一大口啤酒。
“当然记得。” 我说,语气显得平淡无奇。可是全身的每个毛孔都竖了起来,敏锐地捕捉着接下来马小康所说的关于这个人的一切。
“哈!变得好漂亮了。”
“你见过她?”
“前段时间碰见了。” 看我露出惊讶的表情,马小康解释道:“大概从外地回来探亲吧。这么小的城市,我又整天无所事事,撞见的机率还是很大的吧。” 他喝了口酒,突然笑着说:“要是缘分就好了。只是那时候干了太多坏事,连这个幻想都破灭了。”
“十多年没见了吧?”
“整整十年了。”
我点点头。脑袋上的昏黄的路灯,照在我的黑皮夹克上,流泻出星星一般闪亮的流光。我突然就想起了我和琼瑶女那一段将要发生,而最终未曾发生的爱情。假如把初恋的定义松一松的话,她应该可算作我的初恋。
‘琼瑶女’是马小康给她起的外号,她本名叫萧琴。之所以叫她‘琼瑶女’,是因为她常常单手托腮目光游离地望着窗外那棵窜到5层楼的木兰花树。眼神忧伤,细看之下,能看到她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涌出雾一样的泪花。马小康说,那是典型的琼瑶女郎式眼神,于是私底下就唤她‘琼瑶女’。
他常不怀好意地捅我,说,看,‘琼瑶女’又要哭了。你猜,她在想什么?我说不知道。那时候我对别的女生没兴趣,因为我自己有个颇有好感的女生,长得非常漂亮,她对我也似乎有意,所以感情上我处在饱和状态。但是马小康经常捉弄人,我对他的游戏感兴趣。马小康就伸长了脖子,眼神顺着萧琴的视线看过去,夸张地伸缩着瞳孔。难道说,她看到了前世的情人?我也伸着脖子看,马小康就在我耳边开始替‘琼瑶女’编剧本,通过萧琴的面部表情,替她作着旁白,那情景,真像双簧,很有戏剧性,我在边上边听边拼了老命地忍住笑,那滋味真不好受。
直到有一天,萧琴忍无可忍,猛然转过头来,用厌恶地眼神瞪了我们俩一眼。我才意识到,这种行为可能对她来说是一种伤害,同时她那黄的透亮的脸孔,和时常忧伤的神情也无比清晰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因为我从来没被那样的眼神盯视过,像刀片一样凌厉的眼神。
打那以后,我就没再助纣为虐,但是马小康仍旧乐此不疲,一如既往。萧琴坐在第三排,我和马小康坐在她后面,马小康上课时闲来无聊就爱捉弄她。用手按住她甩在桌面上的头发,等她猛一勾头,或者被老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就听哎哟一声,马小康的桌面上就留下一缕黄灿灿的头发。
马小康用二根手指拈起桌上的断发,转尾巴草似地在自己眼前转动着说:“好黄的头发,像马尾巴一样,这头发真是没营养。”
萧琴不理他,后来再按,连哎哟声都听不到了。马小康看着掉下来的头发,沮丧极了。有一回,马小康在课堂上吃口香糖,吃完之后,包装纸找不到了,就顺手将嚼过的口香糖粘在了萧琴的头发上。
第二天,上完早自习,我跟马小康正在座位上吃早饭。萧琴突然来到了我们面前,兜头倒下一大包苍耳果子。马小康嚎叫连连,瞬间变成了释迦牟尼。再一个星期,萧琴的一头枯黄的长发,就变成了齐耳短发。
没有了头发玩儿,马小康甚是无聊,再加上课堂着实无趣,马小康就捡了个破镜片,对着窗口的光,把镜片反射出的亮亮的光斑投在黑板上,戏弄正在做板书的物理老师。底下的同学,看到那个光斑都嗤嗤地笑起来。
物理老师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会儿那个明显在逗弄她的光斑,猛然转过身来,一个黑板擦朝我跟马小康的位置上砸了过来。
“马小康,你给我站起来!”
马小康站了起来,无辜地说:“老师,不是我!”
“不是你,还有谁,你这种小把戏还想戏弄我,我学的就是这个专业!这就是光的折射原理,我刚测出来的位置就是你那儿!”
这是在班门弄斧了。马小康皱着眉头说:“你算出来的也只是角度吧,那我们这一竖排都有可能啊。反正不是我干的,我刚看到了,萧琴抽屉里有块镜子。”
萧琴明显吃了一惊,低头一看,自己的抽屉里果然有块镜子。
“你们二个都给我站上来,没一个好东西。”
于是那节课,萧琴和马小康捧着书本,并排站在黑板前面。马小康兴灾乐祸,萧琴始终面无表情。
我不知道马小康是不是对萧琴有意思。那个时候的男生大多调皮,直到现在,我都没办法完全理解那个年纪的我们,为什么要做那么多无聊又荒唐的事。只知道,如果不做,浑身就痒的难受。而马小康更是如此。
“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喜欢萧琴?” 我问马小康。
马小康笑着挠了挠头:“当时不知道。只觉得这个女生太坚强,就是想凿开那副硬壳,看看她软弱的一面,结果,她就是不给看。直到毕业分开之后,时时想起她,才察觉,可能是喜欢的。”
我轻轻叹了口气,并深以为然:“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生。”
已出电子版:我的奇葩相亲经历
完结作品:心恋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