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的家坐落在秦岭脚下一个唤作陆家湾的村庄,四百多平的独栋小楼藏卧在半山腰上,与葱郁相融,似蘑菇般生长。院子的门前有一条小路,踏上那弯小路就会感受到一股泥土的气息沁肺而入。
八月末,门前路旁的小河里各种颜色的荷花竞相开放,无数个蓓蕾随风轻摆身姿,衬托着含苞待放的美感。就连岸边的几簇水草都被其沾染,随风摇摆着枝条,虽已入秋但葱绿依然。岸边细柳成行,因荷叶覆盖了水面,已然分不清哪一处是柳枝的倒影,哪一处是花开的斑斓。偶见几片柳叶伴着花香悄然落下,蹁跹出无法言喻的唯美与浪漫,或许它们也被荷花的美色吸引,不惜舍身跑来争欢。
蜿蜒的小路穿过小河延伸至一片樱桃园,密密麻麻的浅红色樱桃挂在树枝上,像极了一个个儿时玩的玻璃弹珠。小雅在园子里除草的时候给我发过照片,的确很美。
“我特爱吃樱桃,记得小时候外祖母家里也有一片樱桃园,但从来不给我吃,每当樱桃成熟的季节,我便会央求爷爷去买。爷爷虽然疼爱我,但那时家境并不是很好,所以每次只能尝尝鲜。后来家境稍微好点了,爷爷一咬牙在山下买了一片地,为我种了满园的樱桃。”
“村子里有个女婴刚生下来就被卖掉了,两万块钱。我将来一定要走出这里,我无法忍受我的女儿也经历那些。妈咪,你知道吗,我呱呱坠地的时候也险些被卖掉。我们这的女孩子大部分都不让上学的,家里认为供女孩子上学是一件浪费钱的事,因为她们将来会嫁人。可我想上学,所以我这样努力,努力上初中、考高中、进大学……”
夜幕开始降临,饥饿将我唤醒。躺在床上的我,右手于腹部柔柔地摩擦,脑海浮现出小雅发给我的图片、耳边响起她给我说过的话。当我打开左手摸起的手机,发现并没有小雅的新信息,竟有一丝惆怅掠过心头。
人是活在希望中的,此刻,我迫切的希望收到小雅的信息。一刻钟,半小时,一小时,就在我被这种希望折磨得魂不守舍的时候,收到了小雅发来的链接——《即使喜欢,也别变成负担》
“看懂了吗?”俄而,小雅再次发来消息。
“嗯。”
感动和不安交织并存在我的内心,刹那间我不知该如何应对,小雅对我的追求执着且隐晦,正如她文中所说:当两个人不是相互喜欢,你的深情就会变成负担。纵使是喜欢,哪怕只能去思念,也不能变成别人的负担,心仪从来都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但是执着会伤害更多的人。
由此,我想到了王婷。或许我们的感情真的无法演变成爱情,我的所作所为,或许无形之中已然成为了对方的负担。我开始自责,于子夜,于无人处。
“妈咪,你去追小姐姐吧,失败了也没关系,只要你愿意,爱你的人会等你。”
我不记得自己当时给了小雅一个怎样的回复,那一念间的记忆仿若被一种不可名状的心理吞噬、消化掉了,只记得翌日清早,当小雅再次问道:妈咪,你给小姐姐的情书写完了吗?
我是这样回复的:没,不打算写了。
为什么呢?
我并没有给小雅一个理由,扪心自问,我对王婷的情感执拗显然是因小雅的出现而荡然无存的,但令我刻骨铭记的是,自己在无眠夜里萌生出追求王婷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发自心底的恐惧。最怕深情被别人辜负,也怕假意欺骗了自己。
自那天起,我开始沉陷在小雅带给我的甜蜜之中。晨曦微露开始,万籁寂静不息,时间在亢奋的倾诉中伴随着春水一般的心境,洗涤、缠绕着我们。
“你看上我哪了?”已近午夜,我心潮难平,直抒胸臆的给小雅发了条消息。
“你善良、真诚、有责任感啊。”
“不怕我是坏人?
“我相信你给我的感觉,会一直那么亲切。你知道吗?虽然我们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我总觉得和你已相识多年。”
“我们的年龄……”
“我不觉得年龄是个问题啊。妈咪,你不要纠结。”
对于在爱情路上屡战屡败的我而言,网恋亦如现实中的恋爱,我忐忑的试探,敏感地摸着石头过河。而善解人意的小雅总能暖慰我接二连三发出的顾虑,她频频给我发着几十秒的语音,那声音是我无法用文字描述的一种美妙,不止是温暖和勾魂摄魄。
人的情感真是莫名其妙!几日过后,我们在各自的心中都有了鲜活的对方,都希望这份情感由虚拟变成现实!网聊也由浪漫的倾述向现实生活转题。
“妈咪,后天我就要开学了,打算明天回西安,好多作业还没做呢。”
“研究了一下你家的位置,发现出门右拐有棵歪脖树。”
“噗。”小雅先是发来一帧吐血的表情,随即又讲道“开学就不能像现在这样陪你了,学校太坑了,周六日也不让休息。”
“那咋办,没有你的陪伴我会很孤单。”
“下自习写完作业陪你呀,英语四级考过后我会去找你。”
“当真?”
“是滴。”
小雅的决定如同一颗石子,飞跃进我平静的心湖,激起层层浪花。
“什么时候四级考试?”
“十二月中旬吧。耐心等待哦。”
“好吧。四级考过了我会送你一份礼物。你喜欢什么?”
“喜欢你。”小雅的消息后面紧随着一帧害羞的动画。
“那我只能委屈下了,对你以身相许。”
“你……不正经。”
“还不是怪你,遇到你之后,心里就燃起了一团火。”
“然后呢?”小雅柔美的声音在我耳畔幽荡。
“然后就觉得你是世间所有美的总和,美的勾魂摄魄。”
“女妖精啊。”
“哪能,女神,偷走我心的女神。”
时间伴随着窗口的文字在火辣的倾吐露中流淌,在昵喃的细语中小雅发来了一帧动画,那上面的两个娃娃打着雨伞,叽叽嘎嘎地说;一路有你真好!
我沉浸在虚幻编织的二人世界里,揣着早已被融化的心,忘记了时间。聪明的小雅总能触黏到我心底的脉动,例如盘旋在我脑海的冲动以及我对未来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