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窗子里望去,澄澈的天,微斜的阳光,在整个的空间里泛着一茬儿的明媚。
小胃口又在换季的时候开始闹妖儿。果然是准时啊,这是怕我忘记了季节的交替吗?每到这时,老妈总会适时地提醒我一下,你这可是老病根儿了,可得当心啊。那是在我还是个吃奶的孩子时,一场胃口大病差点儿要了我的命去。
那时候,妈妈还要去队上上工,每次上工前都得把我喂饱,然后我就和奶奶玩儿。那天,妈妈上工前,街上来了个卖豆腐的,奶奶说称块儿豆腐吧。家里有爷爷奶奶,还有我这个吃奶的娃,想得就是老人孩子吃软和儿。
妈妈买了豆腐回来,奶奶顺手就给我抹到嘴里一口,看我还挺爱吃,就又喂了一些。然后妈妈给我喂了奶就去上工了。
等到半头晌儿的时候,我突然喷射状地呕吐起来,把奶奶吓得够呛,一边抱了我去找大夫,一边央了人去地里告诉我妈妈快回来。大概村里的大夫对于小孩子的呕吐司空见惯了,吃得不对劲了呗。开了一些药,也就回来了。妈妈说,我当时的状况就是滴水不进了。吃进去一星儿的东西也吐出来。别说药了,什么也不能吃。
妈妈急得够呛,就抱着我哄我睡觉安顿会儿吧。妈妈说那一夜也记不得我折腾了多少次,直到吐得顺嘴角流胆汁了,趴在妈妈怀里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早晨,妈妈看我好像有点儿好转,就喂我一点儿米粥,看我咽下去没什么事儿,妈妈也就放心了。以为我慢慢就能好起来了。
可没想到,就在吃过饭收拾好,妈妈准备出工去,我突然又呕吐起来,而且比昨天还厉害,妈妈吓坏了,抱着我往大夫家跑。妈妈说,大夫也没见过这么呕吐的,也是吓一跳。到大夫家,大夫又给灌药,没用,药可能还没咽下去就喷出来了。大夫也束手无策,这是怎么回事儿,咋还吃不下药去了呢?
就这样,又折腾了一天。
第三天清早,妈妈发现我不太对劲儿。脸色有点儿青紫,呼吸微弱,也不睁眼,喊我,我也没什么反应了。抱起来时,我的头四肢都无力地耷拉着。妈妈就把我抱到奶奶那屋,说,妈,你看着孩子。我去找她姥爷去。这孩子要坏。
奶奶吓坏了,一下子抱着我就放声大哭起来。在里院的老太太老爷爷听见了,也急忙忙过来,围着我不知道怎么办。奶奶在世时说过,那会儿我真的觉得你留不住了。你老太太也哭,你老爷爷拄着拐棍儿来回走绺儿,一家子都慌了。
当时,我姥爷在距离20多里外的镇上卫生院做院长。爷爷没在家,在天津医院上班。爸爸在部队上。一家子除了老的老小的小,就是妈妈一个人撑着。
没到半晌儿,姥爷和老姨就急火火地赶到了。经过仔细询问这几天来的症候,还有生病前的饮食,姥爷初步断定是饮食导致,呕吐导致大量失水。现在就是输液,最直接地补充身体水分。当时,我已经处于昏迷状态,姥爷将单子开好,让老姨把随身带的药物配好液体,准备输液。那会儿在农村,输液是个新鲜词,特别是给还吃奶的孩子,村里的大夫就在一旁看着。姥爷开始找血管,手背,不行;胳膊,不行;脚丫,不行;所有的血管都是瘪的,根本扎不到。奶奶就又哭起来。最后姥爷把我半个脑袋的头发剃掉,勉强找到一根细细的血管。
姥爷给我输上液,又开了其它的药。村上有的就拿来了,没有的,老姨又骑车回医院拿来,整整一天下来,晚上掌灯时分,我睁开了眼,开始迷离着眼神找寻,嗓子眼里发出小猫儿般的细细的抽噎。姥爷兴奋地搓着手,这孩子有救了。
病了大概一个多月,我才能在妈妈掺架下直起身子来。可就是这次,我的胃口真的弱爆了,直到现在一点儿刺激性或是过冷过热的东西都不能承受。一直到近几年,我才能吃点儿豆腐,喝点儿豆浆。
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热奶不能和豆腐同时食用,直到我查阅了很多资料,才明白:
过去老家儿的豆腐都是卤水点的,而卤水和奶反应会出现蛋白质凝结的现象。对于成年人来讲,也许不会有什么太影响。但对于一个小孩子,本身抵抗力就差,胃动力不足,也就引发了呕吐,呕吐直接导致身体脱水,甚至会导致电解质紊乱,严重者会危及生命。
其实,妈妈最是疼爱孩子的。现在只要是换季的时候,老妈都会提醒我注意饮食,别吃坏胃口。她总觉得是自己不小心,每每念叨,都是自责。我就和她说笑,现在不挺好嘛。这还保持了我苗条呢,没事儿啦,你看,不也没耽误我长了个大个儿嘛。挺好挺好啊!
好受些了,我要到阳光里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