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那手指上的伤口,不是割开的皮肉里慢慢渗出血滴,用自愈性的唾液温暖下就好了。那口子恰巧在指甲下面,那脆又软的壳虽然已经脱离了血肉,依然煞有介事地盖住伤口。你奇怪为何撕心地疼却感受不到湿润的血,凑近看才意识到,两条长长的裂痕蜿蜒着到达甲床,运送着黑红色的血液汩汩而下,一瞬间,这瘆人的颜色侵占了整个指甲。你小心用手摸着,却感受不到一点红色的温度。恰是这样的内伤让你不知觉地失去了精气。她有好多个这样的伤痕,藏在躯壳下。
她的生活就像在打一个长满锯齿的壁球。她用力把球打向一面墙,那是爱人的背脊。零点五秒钟的心绪很复杂,惊讶,后悔,悲伤...还来不及消化这些心痛她就受伤了。对,壁球弹到的两面墙都是自己的心,被拆成两半。虽说是反弹力,伤害却不比第一次暴击小多少。
她认为自己是个正常人,正常人都是趋利的,都会偏向、追逐正面的事,都知道人生是短暂且向上的。要义在这儿:首先,你要现实,珍惜每分每秒,别浪费在没有价值的事物上,没有悲痛的事别抓狂伤心。其次,向上要成为一种本能。这意味着你不能承认你的贪婪、软弱与懒惰。你是一个坚强的人,意味着你的字典里没有示弱二字。
当然了,不能示弱也就意味着她得不到任何真情实意的温暖。那些爱她的人,无论懂、或是不懂她,但凡多一点问候,他们由于关切而佝偻的脊背上都受到这个壁球的伤害。啧啧,疼的直砸嘴,他们皱着眉头脱口而出,“我一定要离你远一点”。这下好了,那颗满是齿轮的球弹到了她的旧伤上,她自言自语道,“你满意了吧”。长年累月,伤口不见阳光,吸收着潮湿的空气与痛苦的晶体,越发的腐臭不堪。
她这个人啊,从来都感受不到片刻的宁静。人们喜欢什么,厌恶什么,想要什么,她都记在心里。她也热血着想为那些曾有善意的人做点什么,可一想到他们满意的神情,她又退却了。亲近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好似自己从来不配得到温暖一般。
时间滑过,事实就是,她厌恶当下,她贪婪;她讨厌自己,她不懂得自爱;她开始后悔自己做的那些决定,细想来都带着些不得不的意味,她软弱;她极其仇恨自己的现在,却选择不作为,麻痹自己,她懒惰。
这些都不是致命的,置她于死地的,是她从不承认。因为,她对自己说,她是一个正常人,坚强、努力。
当她忍不住想看看那些腐臭的伤口,正掀开了残存的躯壳时,有个人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一股电流顺着这个人的指尖向着她脊椎流去,你以为一切都好了,她终于可以让这个人看看伤口、挑出腐朽物,哽咽着问他:“如果自己示弱,你可以依赖吗?”对不起,让你失望了,她手里死死攒着那颗球,鲜血滴滴,转过身当头一击,这人倒下了,球弹回直击她皮下的伤口,这一次,半秒的心痛都没来得及,一身黑红,全身痉挛着,没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