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少雪,越往南边越少。
可是南方人却对这个少在自己生活的世界里出现的东西有着近乎痴迷的喜欢,如果哪天在自己经常待着的南方某地飘飘洒洒的出现了几粒雪花,那对于这些喜欢雪的人来说,不啻于是一场恩赐。
我是稍微靠北的南方人,有幸见过雪。我喜欢雪,也是那种近乎痴迷的喜欢。可是在我生命的前二十年里,我见过的雪用一只手都能数得清。
起床这件事,对于在南方的冬天里睡眠的人来说,确实是一件需要有莫大的勇气才能去挑战的事。我已经记不得那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我那时候还很小很小,小到睡懒觉都不会被家人骂。那天早上我还在半睡半醒间,就被我哥摇醒了,然后听到他说外边下雪了。那时候我还从来都没有见过雪,对雪连一点具体的概念都没有,听说下雪了,迷迷糊糊的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弯我才想起来雪是什么东西,然后一轱辘就离开了温暖的被窝,套上衣服,穿上袜子和鞋,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然后我就看到了这辈子我印象中最美的风景:外边的世界白绿辉映,轻灵的雪花还在不断的飘落,可是她们并不像雨一般直直的落下,而是随着忽急忽缓的风在半空中迈着优雅步伐,那潇洒飘逸的身姿在那一瞬间就让我着迷了。然后我们冲出了房间......
是啊,南方很多的树在冬天都不会落叶,常年青翠,当纯净的白雪落在在常年青翠的树上的时候,那种交相辉映的视觉冲击,又有几个人能抵御得住呢?
后来我渐渐长大,第一次见到的雪景画面也在我的心里生根发芽,虽然在后来的成长过程中我也再见到过几次那如梦如幻的雪景,可是这更勾起了想要看到更多的雪的欲望。
我时常在脑海中幻想了一片壮观的皑皑雪景,在课本里更是看到了描写大小兴安岭那冰封雪盖的文字。我想象着、向往着,更期待着......
我觉得当梦想能够照进现实的时候,我一定会去到那边,看看那壮丽的雪原。
我要在那里肆意徜徉,我要在那里无边的疯狂。
后来的后来,我真的就到了东北,我并没有去大小兴安岭,也没有去神圣的长白山,我只是到了沈阳,沈阳对我而言,也是一个有着夙愿的地方,我知道不管是什么时候,这个地方我都会非来不可。就这么简单,所以我到了沈阳......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还有陌生的口音,却让我感到了有些无所适从。那一刻我才恍然发现,原来理想照进现实的时候,居然还会这般尴尬。
我是一个理想情结比较严重的人,我希望着理想和现实能够统一。可是这理想主义毕竟是理想主义,现实就是现实,这两个相悖的东西产生的矛盾,显得那么不可调和。
沈阳的春秋都很短,短到你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就已经没有了。我到沈阳的时候已经是秋天,在经历了短短的十来天后,就开始感觉到了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寒冷。
寒冷对于我而已,并没有什么好怕的:我从小就是个怪胎,夏天我不怕热,顶着太阳到处跑;冬天也不怕冷,不穿秋裤满山窜。我心里所想的只是希望能够尽快见到一场大雪,也不枉我千里迢迢的来到东北。
见到沈阳的第一场雪,我已经忘记了究竟是哪一天,甚至已经忘记了当时的心情,只记得我很兴奋,兴奋中又有着一点点的失落。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是啊,我有些失落,这里的雪景跟我想象中的并不太一样,我在心里安慰自己:这只是因为我是在市里边见到的,跟荒山野岭的样子肯定是没法比的。
可是后来,我到了棋盘山,见到了瑰丽壮阔的雪景,见到了冰封的河流、见到了雪盖的山峰,可是所见到的这些跟我理想中的样子总是有些不一样。
是啊,理想中的样子,可是我都无法具体的形容出理想中的样子是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了。只是感觉很不一样。
是的,我居然忘记了我理想中的雪景是什么样子了。我努力的回想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去会像着理想中的雪景的样子。直到我想到了我第一次趴着窗户所见到的雪景的样子,我才明白我想看到的雪景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可是我深深的明白,在沈阳、在东北,乃至整个北方我都不可能见到那样子的雪景的。北方的树木是要落叶子的,叶子掉了,没有绿色的映衬,我见不到我想象中的雪景。
是我把一切都想象得太过美好,却没有给自己准备预选备案,所以失落,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或许,只有南方的千山万壑被如同北方一般的大雪覆盖,我才能见到如同我想象中的雪景。可是,我却不敢想象那对于南方来说,会是怎样的一种灾难。
当理想照进了现实,总是会有失落;可是当现实照进了理想,却时常带来摧毁的洪流。就好像如果南方被大雪覆盖,将会是千里灾难。
经过这些年的成长,我已经学会了接受理想跟现实这个悖论,虽然总是会失落、会痛苦,但我已经学会了忍受。
因为我明白,理想毕竟是理想,现实却依然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