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止到目前的此生 我有两只猫 有过
老猫是一只纯种的狸花猫 在他年轻力盛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村子里的猫王 那是在二十几年前的农村 直到他被老爸带去做了绝育 直到他毛发不复光亮地逐渐老去
住的村子在秦淮河边上 那时候老爸还年轻 空闲的时候会去捉野生的鱼回来吃 捉的多了就会养在盆里 盆也不盖就放在堂屋 但是不管大鱼小鱼老猫从来都不会偷吃 还会成为守卫 每当那些鲜活的鱼儿跳到盆外在地上扑腾的时候 老猫会把鱼叼到妈妈脚边 等着他的女主人把鱼放回去 然后晚上的猫饭 妈妈就会给他拌更多蒸好的小鱼 所以老猫不是不吃鱼 而是太会吃鱼吧
隔壁邻居端着一盘凌乱的红烧肉气呼呼地来找妈妈 说是家里的碗橱被猫扒开偷吃了肉 这个时候任谁也找不到犯错的老猫 妈妈只好连连道歉然后在第二天的上午买一刀肉还回去 老猫躲了一天终于受不了饿回来吃饭 妈妈就会开始骂他 其实倒也觉得很好笑 眼里带着笑意的责骂 我们家的老猫很聪明嘛 然后默默地让老爸给家里的碗橱钉一个木头栓子
记忆里的我都没摸过几次老猫 村子里总是前门后门都打开 一摸他就逃走了 他是有多么不喜欢陌生人啊 家里每次来客人他都会一溜烟跑没影 一直等到太阳落山了再回来 也不知道他是不打架还是打架太厉害 每次回来 都那么神采奕奕
然后有一天我就背叛了他 外婆家的猫生了一窝小猫 纯白色的毛 头上有一点点黑毛搭配一下 死皮赖脸得到了妈妈的同意我认了一只 几周后就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去外婆家把小猫接了回来 一路上骑得飞快 甚至夸张的双手拖把捧着小猫骑车 抑制不住满心都是欢喜和温柔
那时候的农村 养猫其实还是抱着捉老鼠的初衷 不像现在的宠物概念 所以他们两个 想来竟然没有自己的名字 称呼都是这样从小猫变成猫再变成老猫 至此 老猫才正式成为老猫 小猫则占用了小猫这个名字
后来可能是因为老猫太老了 可能是因为家里又来了一个小猫 可能是因为老猫欺负小猫 在我把小猫带回家的半年后 老爸和妈妈商议决定把老猫送走 也就是丢弃 任凭我怎么反对哭喊都不行 然后有一天的清晨 老爸就用麻袋把老猫装着送走了
回来以后妈妈有点担心 有点后悔 怕老猫不能生活下去 老爸说 他骑了很远很远而且老猫在袋子里看不见 应该会自己继续生活了 想找也找不回来了 说完深深吸了一口烟
我伤心的不行 看小猫也不觉得可爱了 一心觉得是因为他老猫才被送走的 就是满满地讨厌 开始骂他不和他玩 甚至伸手作出打他的姿势 他好像也知道了什么似的 不叫不跑 就默默地呆着然后看着我 我却完全不能体谅他 根本不能想到当初是自己强烈要求带他回来的 就算要怪也只能怪我
就这样过了大概一周吧 有一天老猫回来了 在离家门口几十米的地方大声的叫着 声音就像在哭 妈妈第一个发现 赶紧过去招呼他回家 老猫那么瘦 肚子都瘪了 身上的毛乱糟糟的像一团杂草一点光亮都没有 我大声地欢呼 想去摸却摸不到 妈妈赶紧去给他准备猫饭 眼里有些泪光 老爸一边抽烟一边说 真是好本事啊 这是怎么找回来的 太不容易了 就给你养老 再也不送了
直到今天 在任何讨论到猫狗的场合 妈妈还会一遍一遍的说起这件事 说起老猫自己找回了家 说他帮着家里看鱼 说他自己找回来的那几天 猜想那几天是怎么度过的啊 说着说着 却也总是从欢笑变成难过 因为怀念 还因为自责
小猫虽然不如老猫品种剽悍 但是在成年之后还是不负众望的成了村中一霸 小猫在的那些年 村子里多了好多他的后代 一直到现在 还有很多白色居多 一点黑毛的猫咪们在村子里悠闲生活着 因为他没有像老猫一样被老爸带去做绝育 老爸的心思我也猜不透呢
老猫回来以后我就消除了对小猫的讨厌 但是再不敢偏爱小猫 怕老猫又被送走 一遍遍让妈妈答应再也不送走老猫也不能安心 而小猫肯定是察觉了什么所以处处讨好我
明明是村中一霸却喜欢在我脚边蹭来蹭去 还会抓麻雀回来放在门口送给我们 小小年纪就会察言观色如今想来是我很对不起他 明明就不是他的错 却还是背了锅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周六 早上到我平时出门上学的时间了 小猫开始在我房门口叫 叫的特别大声 一直不停 我被烦得不行 也开始喊妈妈 说他烦死了赶紧把他赶出去玩 妈妈则比我聪明地多 她说“小猫啊好了好了不要叫了 她今天不上学你让她多睡会儿吧”我心里想着 他哪懂啊 然后小猫真的就乖乖走了 瞬间被打脸 怀着兴奋和神奇的感想 我继续睡懒觉
等我高一的时候 老猫已经快13岁了 更多的时候会在院子高高的的围墙上趴着晒太阳 猫饭也吃不完一整碗 有人出现的时候他也懒得一溜烟跑没影了 妈妈说 老猫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我就会反驳她 然后心里默默祈祷老猫坚持住 再多活一些时间
高中的时候我住校 每周回去 有一次回去的时候 妈妈和我说 老猫走了 我说怎么了 她说没看见 就是走了 走了以后妈妈还坚持为他换了半个月的猫饭 但是老猫再也没有出现过 村子里的老人说 猫老了知道自己要死的时候 会提前离开家 找个没人的地方等着的 所以我的老猫 肯定是去天堂了吧
家里从此只剩下小猫 每次我放假回去总能听妈妈说他的各种趣事 主要是风流韵事 比如这个猫咪整天来我家院子找小猫 又是那个猫咪先自己来踩点几天后直接带了猫宝宝在附近安家 然后我就会指着小猫笑他 他也不反驳 他也不理我 就看着我静静地躺在老猫以前爱躺的围墙上舔毛晒太阳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会想老猫
高三的时候有一周回家 妈妈突然和我说 小猫受伤了 挺严重的 腿断了一条 脖子上好像也有伤 是被人用铁锹打的 凶手就是邻居家那个脾气不好的爷爷 但是妈妈也只能恶狠狠在家骂几声 和其他人聊天的时候抱怨一顿 那个时候 还没有带家猫去兽医店看病这样的事情 妈妈只能给他准备更多新鲜的小鱼 希望他能好起来
受伤的小猫我见到过一次 拖着腿藏到仓库的角落里 我怎么喊也不出来 我什么都做不了 只希望他好起来 心里却隐隐不安
第二个星期我回去的时候 妈妈说小猫死了 老爸把他埋在菜地旁边的竹园里 我没有哭 我也忘了我是怎样的表情 我只记得小猫比老猫小7岁呢 小猫是我自己亲手抱回来的啊 那时候他那么小那么软 我错怪过小猫还欺负过他却没有道歉过 小猫怎么也走了呢
是还没有开始上学的我 结束了一天的玩耍被老妈拎回家吃晚饭 冬天的时候 就算村子里也会把前后门关上早早打开日光灯 跨过前门高高的门槛一眼就看见蜷缩在后门角落小小的毛毛的一团 喵声小小的 颈子里系着红红的布条子 不敢去吃碗里老妈帮他准备好的小河鱼拌米饭 可能人之初性还是本善的吧 一瞬间就是感觉盯着他看完全挪不动脚步 人生若只如初见什么的 那一天我和老猫初次相遇 那一天他还是一只小奶猫
其实只想说些他们的趣事的 只是这一幕 总觉得特别美好对吧 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成为猫奴 说什有两只猫就是人生赢家了 我却再没勇气养一只猫 而他们让我当过最早一批的人生赢家
总是回忆起 总是怀念地说起 总是不自觉地扬起嘴角然后忧伤地满是想念 那么就不若写下来 仅此纪念吧 感谢有过 感谢你们来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