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一的嘴唇仍旧停留在钟离慕的脖子上没有动,她感觉有“砰砰”的心跳声,凌乱快速,似乎要蹦出自己的嗓子眼儿。
这是她和钟离慕成亲以来……不,应该是从认识以来最为亲密的举动。她衣衫轻薄,被他揽进怀里,身体紧贴着他的,几乎能感觉到他全身血脉的跳动。
她的唇贴在他的喉咙上,那么近,鼻尖全是他的气息,她心头收紧,莫名的全身微颤。
她突然贪恋起在他怀中的感觉,事实上,这样的怀抱早就该属于她了吧?她脸颊通红,想起常嬷嬷在她婚前的诸多嘱咐,她想,今晚是不是就要……
她没有被钟离慕推开,相反的,她感觉到那只按在她背后的大手在默默收紧,她一抬眼便能看到他线条凌厉的下巴。
这样的举动无异于某种暗示或者引诱,有一种莫名的诱惑和暧昧在扩散,仿佛是得到了一种默许,谢宁一试探着将微微唇挪开,背上的大手却因为这个动作再度收紧。
她偷偷翘起嘴角,唇再度落下,这一回落在了他的下巴上面,背上的手果然僵住。
两颗心就这样一点点的试探,一步一步靠近,如此小心翼翼,维系这点暧昧的东西仿佛是一颗脆弱琉璃,一碰就碎。
当试探得到反馈,不知是谁,再也受不了这种漫长的等待,钟离慕低头,谢宁一顺势就仰头,贴上他的嘴唇。
轰然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两人之间炸开,原本星星点点的火苗迅速蹿起,将两人的理智变成了妖冶的火焰,炽热剧烈。
所有的束缚和矜持都被打破,钟离慕扬手将手中的盘子平稳地扔回桌面后,双手彻底抱住她,让她的身体更为紧密地与自己贴合。
谢宁一没有退开,钟离慕也不再放开,或许,这才是夫妻该有的样子,不是吗?
唇已经温热,谢宁一微微退开些许,却迅速被钟离慕追上,逼近,猛然含住。
谢宁一正自无所适从,钟离慕便已经开始在她的唇齿之间肆虐,舌头扫过她的贝齿,稍稍用力,似是明白了他的企图,她顺从地张开嘴,舌尖便如触电一般触到了另一方。
这种奇异的感觉令她下意识地合上嘴唇,却恰好裹住了他的,她僵住,他却再度以唇厮磨,唇齿想接,有淡淡的笑声溢出。
谢宁一羞恼,正欲开口,所有的空间却迅速被他占领,唇舌之间的纠缠难舍难分,再没有丝毫空隙。
两人四周的温度在慢慢来上升,两个身体也越发贴得紧密,他的吻已经离开了她的嘴唇,一点一点落在其他地方。
这样的炽烈里满含着新奇试探,却又有一种放纵解脱的意味。
谢宁一禁不住全身一阵酥麻,身体莫名一软,下意识地便将眼睛闭上。
陡然间,身体被推开。一股寒凉的气流顿时冲散两人之间方才的温暖暧昧,两人各自清醒了些许。
谢宁一诧异地睁开双眼,却见钟离慕的手紧紧捂住鼻子,身体在剧烈地喘息着。
昏暗的光影里,她看到钟离慕骨节分明的手指缝里溢出红得发黑的液体。
“你!你流鼻血了?”谢宁一惊讶地叫出来,连忙跑回桌子边拿起钟离慕方才用过的帕子给他止血。
钟离慕用帕子捂住鼻子,皱眉,嗓音却有些沙哑:“你到底,在糕点里放了多少补药?”
谢宁一仿佛是想起了什么,惊吓地后退道:“我,我好像,好像把这半个月的都放进去了……”
钟离慕差点翻白眼,恶狠狠道:“以后,不准,再给我做点心了!”
谢宁一跟丞相夫人学了些医理,补药不能过量这种常识她还是懂的,这一回钟离慕吃过了这么多,没有急火攻心昏过去已经是万幸了。
知是自己犯的错,她连忙上前扶住钟离慕,着急道:“我以后绝不会再做了,咱们还是先来止血吧?你快点坐下!”
钟离慕一把甩开她没有说话,伸手把门打开后就转身跑出去了。
方才的温存炽热霎时消弭无踪,谢宁一看着半掩的房门,失落地低下头。
“砰”的一声,门再度打开,却见钟离慕又捂住鼻子跑了回来。
谢宁一双眼一亮:“你怎么……”
“这个点心不准吃了!”钟离慕端起放在桌上的点心,再一次转身离开。
谢宁一追出去时钟离慕早已经不见了人影,她皱眉,这人真是,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记对她的惩戒。
就算他让吃她也不敢吃了。
可是谢宁一还是不放心他流了鼻血了还一个人。
此时蓝烟绿芜也早已经被两人的动作惊醒,连忙过来问道:“公主发生何事了?可是吵架了?”
谢宁一仍旧愁眉不展道:“蓝烟快帮我更衣,绿芜帮我准备一只灯笼,我要去藏书阁!”
蓝烟会意,连忙帮着谢宁一穿上衣服,系上披风。接过绿芜手中的提灯便道:“公主我们走吧。”
谢宁一点头,率先走了出去。
路上虽有灯笼照着却也免不得磕磕绊绊,谢宁一觉得都怪自己太任性,这才导致他吃了那么多补药,她没办法确定,这么多补药吃下去到底会怎么样。
她以前听过丞相夫人说,补药若是量太过吃死人都是有的。
越想越觉得后怕,一路也顾不上碰撞风冷,急匆匆地就来到了藏书阁。
藏书阁的灯果然是在亮着,谢宁一大步跨上台阶,却听里面越清影的声音传来,有几分心疼,几分责备:“师兄怎么可以如此任性?爹爹千叮咛万嘱咐让你谨慎行事,这补药怎么可以这么个吃法?”
“都怪那个劳什子公主,把你害惨了吧……”
“够了。”钟离慕不耐烦的声音传出来,越清影的抱怨终于止住。
谢宁一止住脚步,沉默地站在门口,她看向右边的窗户,从窗纱上面的影子可以看出来,钟离慕正靠在椅背上,越清影正拿着毛巾在他的额头上轻轻擦拭。
或许身为钟离慕的妻子这种事该由她来做才对,可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她,她实在没有勇气再像以前那样趾高气扬地把越清影赶走。
她慢慢走下台阶,在天井站了许久,露水已经打湿了鬓发,确定钟离慕没事了才挪步离开藏书阁。
蓝烟提着灯笼小跑跟上,低声问道:“公主不进去了么?”
谢宁一在前面走着,蓝烟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她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声音略微粗涩道:“不用了,我什么也帮不上……他应该用不到我。”
“公主是驸马的妻子……”蓝烟提醒她,她知道,谢宁一就是退缩了,怯懦了。
谢宁一身形一顿,终究还是抬脚离开。
回到房间,如此一折腾天也快亮了。
藏书阁里,侍卫流夜来报:“主上,方才公主来过,在天井外面站了好一会儿,离开了。”
钟离慕半躺在卧榻上,额头上仍旧搭着一块湿冷的毛巾。紧闭的双眼睁开,声音微冷:“为何不报?”
流夜慌忙跪地道:“公主没有要求进来,而且……主上当时正在疗伤……”
钟离慕没有再说什么,复又闭上双眼,摆摆手,让他流夜退下了。
越清影走到钟离慕身边,一边把扎在他肚子上的银针一根根拔掉一边冷笑:“她竟然还有脸过来。”
钟离慕皱眉,低声道:“好了,是我的疏忽。”
越清影不满地叫起来:“你疏忽?你何时疏忽过?爹爹嘱咐过你不准过度吃任何东西,你从来都控制得很好,偏偏在这时候疏忽了?谁会信?”
钟离慕面色微变,出声阻止道:“越清影你够了!”
越清影慢条斯理地收好她的银针,回头看着钟离慕道:“我说得有错吗?你喜欢她吧?你对她动情了吧?”
钟离慕面色骤然扭曲,极度恐怖,仿佛是可以随意捏塑的面团,此时毫无形状。
越清影迅速一针扎入他的眉心,那张扭曲的脸才终于缓和下来,慢慢恢复了正常模样。
越清影伸手拔掉银针不急不缓道:“我不过猜测了一句你便激动成这般模样,戳中了你的心思了?”
钟离慕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越清影,别逼我杀了你,出去。”
越清影冷笑:“我不过说了实话,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说罢,越清影收拾好东西转身离开。
钟离慕忍不住又烦躁起来,脑海中又闪现出之前在房间里跟谢宁一的亲密画面,他不能否认,当他把谢宁一抱进怀里的时候,那席卷而来的香气馥郁迷人,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沉迷了。
若非突然流鼻血,他无法猜测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他突然意识到,谢宁一似乎已经开始影响到他了。
他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把她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刚刚听到流夜说她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就走了,他的胸口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
不知道是什么,总之这种感觉让他有些许的不舒服,些许的恐惧。
约莫到了亥时,太阳已经从东方移到东南,钟离慕也已经上朝去了。
谢宁一正睡得昏昏沉沉便听绿芜跑来说,平远侯世子陆麒到府上来请求拜见。
谢宁一只好让绿芜传话,请世子在正厅稍等一会儿。
她洗漱收拾过后来不及用早饭便直接去了前厅。
陆麒看到谢宁一出现连忙放下茶盏起身揖道:“微臣见过公主。”
谢宁一没有休息好,此时面色颇显憔悴,她忍不住哪些帕子掩住嘴打了一个哈欠。
陆麒有些诧异:“公主可是玉体欠安?”
谢宁一摆摆手在主位坐下道:“不碍事,就是昨晚折腾得太晚了,大清早方才歇下。”
这话一说完陆麒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谢宁一说者无意,陆麒却是听者有心。
他想起早上来的路上正好碰见去上朝的钟离慕,当时同他打招呼,他似乎精神也不大好。
再听长公主这么一说,脑子自然而然就想到点别的,他只道长公主竟然是如此奔放之人,这等闺房密室也能说得如此自然。
在一抬头,不小心就瞥见谢宁一脖子上一抹红印,他的脸再度通红。他忽然觉得,自己定然出门没看黄历,每每找谢宁一便总是要遇到点事。
谢宁一见他突然摇头且满面通红,疑惑道:“你怎么了?”
陆麒连忙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温茶方才道:“没什么,没什么!微臣来,微臣来就是想请长公主帮个忙……”
说到这里,陆麒这个大男人突然就欲言又止,一副想开口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
谢宁一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难得你这个小侯爷还有能找我帮忙的时候,说罢,只要不是让我帮你上战场打仗,能帮的我一定帮!”
陆麒、陆涟漪兄妹,还有钟离慕和谢宁一谢宁圆,他们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碍于宫规管教谢宁一和谢宁圆不能常常同他们见面。
但对于身为公主的谢宁一来说,他们算是自己为数不多的好朋友,谢宁一很珍视这段情谊。
因此,对于朋友谢宁一还是能帮则帮。
陆麒的母亲是北地胡人,因此他的五官尤其深邃,皮肤较其他男子略显白皙,但这并不影响他的英姿勃勃。
只是此时他黑色的深眸中却透露出几分优柔寡断之气。
到底是从小一同长大,谢宁一想起昨日上林苑谢宁圆那副初初长成的模样,再想想从前陆麒对谢宁圆的态度,心下了然,嘴角便忍不住上扬。
陆麒见她笑得意味深长,脸一红连忙起身走向谢宁一正打算行个大礼,正欲开口,却听门外传来钟离慕惯常冷漠的声音:“原来是世子来了。”
谢宁一抬头看去,钟离慕头顶雕镂玉冠,身着红色云纹官服,脚蹬黑色滚金边皂靴,威严俊逸,施施然走了进来。
陆麒连忙回身行礼:“微臣见过驸马,驸马这么快便下朝了?”
钟离慕冷眼斜睨他一眼,并不理会陆麒,劲直从他身边走过,在谢宁一左边的主位坐下。
不下朝能行吗?这可是昨天被公主殿下送了小红花的人。一大早瞧着他喜气洋洋地往驸马府跑,钟离慕就觉得头顶的官帽开始变色了,于是乎一路上就寻思着怎么能赶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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