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依依家楼下就有一家咖啡厅,名字起得很小资,叫“转角”。依依到的时候,司徒已经坐着等了一会儿了。
“嗨,叫我出来,是要问阿黎的事吧。”
“是的。”虽然感慨这姑娘的直接,不过,现在倒是很喜欢她身上这性格。
“我之前听阿黎说起过你。说你们在日本的时候。”
“哦?是吗?”司徒并不意外。
“是啊,她说,你跟那谁有点像,尤其是声音。”程依依笑眯眯地放下炸弹。
“呃,是吗?”司徒脸上的笑容顿了顿,这倒是很出乎意料。怪不得有的时候她会晃神,尤其是今天改叫她“阿黎”,更是晃得厉害。本以为是因为自己的魅力大,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原因。想必那个男人以前也是这么叫她的吧。
“怎么?受打击了?”程依依看着眼前的男人,确实长得仪表堂堂,阿黎会和他做朋友,想必人品是不错的,看他的谈吐,教养都不错,想必家庭环境也不错,配她家阿黎还是不错的。就是不知道对阿黎的心意有几分。
“你喜欢我们家阿黎?”程依依又笑眯眯地放下另一枚炸弹。
“咳咳咳。”司徒差点喷出口里的咖啡。饶是司徒见惯了活泼直爽的女孩,也还是被这姑娘的直接吓到了,他还没来得及从刚才的话里恢复过来呢,这第二波攻击就马不停蹄地过来了。
程姑娘终于打算放过这位差点在公共场合被自己败坏形象的帅哥。她煞有其事地清了清嗓子,整了整着装,正襟危坐,“咳咳,司徒先生,你准备好了吗?”
看着她那架势,司徒知道这姑娘是打算动真格的了,敛了敛神,也配合她正襟危坐,作出倾听的样子。“我准备好了。”
“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你听完这个故事,要是退缩了,我可不会饶你。我们家阿黎值得更好的人。我是看你对我们家阿黎还有几分情意,才愿意跟你说。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不愿意她一直这样下去。
我希望你能带她走出来。
因为她值得更好的。
所以,司徒先生,你准备好接受以前的苏黎了吗?”
回忆好像总是特别美好,可是越是美好,失去后才越是痛苦吧。
直到今天程依依还是能回想起当初苏黎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没有语言能够形容当初的她有多震惊。一贯面无表情的苏黎居然也露出了那样小女孩害羞的表情。
那个夕阳西下的午后,她缠着正在做数学题的苏黎,强烈要求她“坦白从宽”。苏黎照样对她的缠功无奈,放下了笔。她转头看着窗外,映着夕阳余晖,田径场里有几个男生正挥汗如雨地踢足球。好一会儿,依依都怀疑她是不是还会说的时候,她开口了。
“我在十五岁的时候认识他。我们都上初三,被分到了一个班级。那个时候的我啊,还是个贪吃的小孩。你不知道,我第一次梦见他的时候,居然梦见他八抬大轿把我娶回家。”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非常不好意思,看着窗外,一声不吭。脸上不出意外地红了。
“我们俩都倔强。我看不上他对谁都温文尔雅,彬彬有礼,自以为自己有多谦谦君子,他看不上我对什么都忿忿不平,嫉恶如仇,整天对谁都冷言冷语。便在学习上较劲儿。他的文科不精,我的理科不强。不过,初三的时候他一次也没有赢过我。高一的时候也是。”
还记得那次重点高中的人来校选拔学生的时候,苏黎正好坐在蒋以森的前面。考前十分钟,以森拍了拍坐在自己前面的苏黎,略带嘲讽地说道:“以你的本事,这样的考试是小case吧。”那个时候的苏黎连头都没有回,冷冷道:“你不会觉得自己选不上吧。”说这话的苏黎心里也是打鼓的。
结果,以森就紧跟在苏黎的后面,堪堪划过分数线。
等上高中的时候,3000多学生,24个班级,两人就将将好地分在一个班级,坐前后桌。这一次是以森坐在苏黎的前面。那个时候还未分科,以森依旧饱受历史政治之苦,苏黎也还是对一堆化学元素和电路图愁眉不展。以森还是赶不上苏黎的名次。
等到分科的时候,苏黎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文科,以森理所当然是理科。读文科的苏黎摆脱了物化生之后,成绩也不见多出众。在这重点高中里,选择文科的女生大多是因为理科太差,说白了大家都一样。所以很努力很努力学习的苏黎也只算是中上水平。而以森呢,没有了政史地拖后腿,成绩便日益拔尖,到高二下期的时候已经问鼎年级首席。
那个时候的以森还当了班长,比起初中来更挺拔夺目,于是喜欢他的女生是越来越多。经常可以在教学楼的某个角落里听见女生在悄悄议论他,打篮球的时候总是会有很多女生围观。
有一次,苏黎去办公室交作业,就碰见同班的女生跟以森表白。那个女生,长得比苏黎漂亮,成绩也不比苏黎差,家境更是好太多。可是,以森冷冷地说:“我不喜欢你。”说完就走。那语气简直可以冻死一头牛。在冷漠的苏黎看来,就算是自己也不见得能冷漠至此。
苏黎没有直接走过去,绕了远路。
回到班级的时候,那个女生趴在桌子上哭得死去活来,她的同桌忿忿不平地说,“他有什么了不起?他还配不上你呢,你看你成绩那么好,长得又漂亮,是他瞎了眼才不喜欢你。”
不久之后,冷漠的苏黎继冰山后又多了个外号,拼命三妹。
高考前几天,学校放了三天的假。此时的苏黎虽已进入年级前十,却依旧对自己没有信心。所以,她哪里都没有去,没有散心,也没有考前放松,还坐在教室翻着快要散架的参考书。
快到午饭时间的时候,以森来到了苏黎的班级。对于这个不速之客,苏黎还是意外的。以森绕到教室后面,看了看张贴在墙上的每个学生写的志愿大学及勉励的话。
“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以森找到苏黎的那张纸,轻声念了出来。“远方,是什么意思?”他转过头问她,她却还是低着头看书。
“G大啊。”没有得到回答的以森便继续看了下去,“你想学外语?”
G大以外语闻名。
苏黎还是没有说话。以森就静静站在那面志愿墙面前,看着苏黎的头一点一点低下,直到她埋头在课桌上,再没抬起来。
她知道他想上的是F大,他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传开了。距G大有火车10小时的车程。
苏黎是在光荣榜张贴出来最后一天才去的学校。他很好找,头一个就是。
高三理科7班,蒋以森,Z大。
是Z大,不是F大。
“据说这个蒋以森是这届考得最好的。”
“当然了,第一个嘛。一中也很多年没有出Z大的了。”
旁边两个家长在对着光荣榜讨论得欢快热烈。
“哎呀,你看看。这小伙儿长得不错啊。前途无量啊以后。”
“是啊。唉,我们家那个不争气的……”
Z大,和G大只有一墙之隔的Z大。
她填的和F大同城的S大。一个二本学校。
程依依在后山找到苏黎的时候,她哭得两只眼都肿起来了却还是有眼泪刷刷地留下来。那是程依依头一次见苏黎哭成那个样子。吓得不知所措,却又说不出安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