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方有你 一路安好
池塘的水结了冰又化了满塘,门前枣树生了枣又落了满地,夜空谁知道又坠了几颗流星,可那个人再不会陪着我度过每一个炎夏寒冬。
——题记
小时候的我有几年是在姨奶奶家里度过的,记得那时黏她黏的不愿远离她一步,睡觉都必须搂着她才能睡着的地步,无论爸妈怎么劝都不肯离开她家。
姨奶奶是个胖子,每当她和爷爷站在一起都会有一种莫名的喜感。当年年纪尚幼,赤着脚丫子满村子乱跑,我并不愿意拉着姨奶奶厚实温暖的手掌一起奔跑。每当我跑的稍快点时,姨奶奶便在身后气喘吁吁的大喊,“青扬!慢点!别跑那么快!摔着了!”一边喊,一边又努力的蹬着两条粗腿紧赶慢赶。
我的目的地总是停在张大伯家门前的那片池塘,当有荷花荷叶挤满了池塘,到处都是一片绿的海洋,只有那么一两点粉的,黄的,紫的夹杂在中间时,我便急得手痒痒。把手比作一个半圆,舀了一手水后使足了吃奶的劲儿朝荷叶洒过去,看那一捧水还没到荷叶的叶片上时便洒了大半,到了叶子上的水又碎成了数瓣小水滴,在碧绿的圆盘中打着滚的转啊转,荷叶一低头,它们便被毫不客气的一窝蜂轰了出来。
每当这时,我都会兴奋的手舞足蹈大喊大叫,姨奶奶总是站在我的右边,生怕我脚下一滑摔入荷塘。荷叶对我的诱惑力实在太大,眨巴眨巴眼睛,我可怜巴巴的朝姨奶奶撒娇,“姨奶奶,你就帮我摘荷叶嘛……”姨奶奶无奈的曲起手指朝我脑袋瓜上敲了敲,还是笑着应允了我。
姨奶奶柔韧性不好,个子也不高,身材还有点胖,于是,她费力的扭动她那肥胖的身躯,憋的一脸通红的试图用竹竿勾弯荷叶的腰,再迅速用另只手抓住荷叶的边缘,向身边拉了拉,小刀猛地一划,荷叶便到了我手上。全程眼睛都只会紧盯着荷叶傻乐的我根本没有在意过姨奶奶左手捂住的腰,也没注意过她笑的一脸褶子时细密的汗水划过微红的脸颊。
儿时天真烂漫的我生性好动,就不能安静下来消停一会儿,不是爬上板凳就是抱着枣树的枝干荡秋千。眼看着我垂涎于树上的青枣,姨奶奶便又好气又好笑地拿一截长长的竹竿在枣树并不算太茂密的枝叶中戳来戳去,竟然打落了一堆成熟的枣子来。我兴奋的跑到姨奶奶身边,屁颠屁颠的在她脸上吧唧一口,然后抱住盛有枣子的水果盘和你起窝在二楼的阳台上的躺椅上,不一会儿就吐出了一小堆的枣核来。乡下的夜空总是满天繁星点点,白天时也总是蔚蓝的一望无际。姨奶奶人虽然老了,心却一如孩提时般天真,她对天空总是有无限的向往和兴趣。她常对我说,“总有一天啊,我要到天上去,做一个美丽动人的仙女。守护着你,好吗?”
“你看啊,这就是北斗星,传说中,它能引导迷路的孩子找到方向,看清回家的路……”星星在头顶闪烁不停,犹如姨奶奶干净发亮的眼睛。姨奶奶搂着我,在我耳边轻轻的说着古老传说,盘中枣子还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个,夜风吹拂,不一会儿我便在姨奶奶怀里睡着了。姨奶奶随手一抓,给我盖了一条毯子。迷迷糊糊间,我又听到了姨奶奶强有力的心跳,一声一声,扑通扑通……
一觉醒来,才猛然发觉姨奶奶已经走了。一场大梦将往昔都走马观花的回忆了一遍。姨奶奶临终前瘦脱了型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偶尔再回到老家,看到那荷叶又拥挤在了一起,那嘎嘣脆的青枣又挂满了枝头,却等谁来打下枝头摇晃土中?
还记得你拉我手一起度过的那些个春冬,在我懵懂时教我如何学会的从容,可你再无法陪我见证繁冗荷叶的青葱,以及那炊烟袅袅晕染了乡下的星空。
在我无法触及到的远方,你也要记得经常看看北斗星的方向。姨奶奶,不管这阴阳两隔,我们都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