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一场夏雨如约而至,每年的这个时节似乎总是这样,不停歇,不罢休,一,二,三……经常失眠的我总会在午夜里,听见窗外那淅淅沥沥的雨声,不大不小却也不停。
院子里放着的木雕已经开始发霉,很快就可以长出嫩嫩的蘑菇;角落里的排水处也已经改变了它本来的颜色,绿色的青苔已经开始生长,由一点蔓延到一片,我在想如果来一场江南的梅雨,是不是它们就可以铺满整个地面。
昨晚准备好的烤肉不能浪费,所以父亲和我躲在屋檐下,翻动木炭,雨在风的推动下,悠悠的飘进屋檐里,落在父亲的身上消失不见,落在红色的火炭上,吱吱呀呀的发出吼声。
我蹲在父亲身后,等着肉落在盘子里,母亲在屋里看着我们,无声的微笑。父亲说:“去年的夏天,烤肉时也是下雨,今年还是如此,明年也许还这样”。
我在后面吃的眉开眼笑,听到父亲的话却感到莫名的伤悲,从小父母很忙,照顾我的时间很少,等我长大一点后,就外出读书,相处的时光更少。从后面看,已经能看到父亲的白发,从外面看,已经能看到母亲微笑时的皱纹,这温暖的黄昏时光,我们还可以一起度过几年?
午夜,雨势渐大,我在辗转反侧难眠后,起床看书。
余秋雨在书中写道,他和她妻子,在战火纷飞的中东地区分开,沙漠里的热浪打在他和她的脸上,肆意的吹起她和他的衣角,这是一场可能的生离死别,难舍难分是必然的,可话郁结在喉咙里,怎样都说不出来。
看到此处,一阵风夹杂着一点细雨,从窗外吹进,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雨已经大了,夜已经深了,夏夜已经不再是凉快的代表了,已经有了秋寒的颜色。
起身关上窗,回到窗上,想要入睡不然今晚又要成为不眠夜。钟声在这样的黑夜里,格外绵长,格外响亮,听的清,看的见,逃不掉,躲不开。
思绪开始漫无目的的纷飞,午夜梦回时我记起了曾经的时光,那些存在于我的记忆里的人,都在此时变得鲜明起来。
原来,越想要记住的,总会在不经意间就给我一个惊喜,让我可以沾沾自喜;越想要忘记的,也总会在不经意间给我棒头一呵,让我不至于得意忘形。这世间的公平如此难以桌面,如同女孩的心思,变化多端,而这身处其中的我,更是难上加难。
后来的后来,终于在不知不觉间睡着,梦里不知院子里的花落了多少,也不记得青苔有没有长满地面,也不记得蘑菇是否生在了潮湿的木头上。只记得书中翻滚的热浪,如同三毛所说:“在撒哈拉沙漠里开出了灵魂之花。”
雨夹杂着风,吹动夜晚的烛火,打湿了晚归的渔人,却擦亮了回家的路。门口红色的灯笼在摇曳,清冷的夜晚里温暖的渔家,在等待着今年的梅子生长,而曼妙的女子身影,渐渐消失在了青石板路的尽头,抓不住,够不到,留不下……
这是梦里的我,去到了我想去的江南小巷,见到了梅雨里的江南时光,而入梦前,我在想,明天可以将我的小被子拿出来了——夏雨微寒,夜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