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我搬到这个小区的时候,站在六楼的阳台上向远处眺望,视野特别开阔,周围绿树葱葱,清晨还能听见清脆的鸟叫声,到了夏天知了声更是此起彼伏。每天下午,来小河边垂钓的人络绎不绝,不多会儿功夫就能看到垂钓者旁边的水桶里几条鱼在活蹦乱跳。
小区里经常会看到三五成群的老人在树荫下下象棋,搓麻将,玩扑克,一阵阵欢声笑语不时飘过来。偶尔也能看到几位年轻的妈妈抱着孩子,聚在一起聊着家长里短。
然而,几天前,十几辆大型挖掘机的轰鸣声一下子打破了这里的宁静、和谐。几个月后,这周围将会拔起一栋栋住宅楼和功能齐全的学校,医院。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诞生另一个商业中心,年底,市政府的工作报告中又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轰轰隆,轰轰隆,在钢铁洪流的冲击下,市里的经济翻了一番又一番。小区的人们个个腰肥腿圆,开的车一辆比一辆高档,说起话来分贝也提高了不少,生怕人们错过了自己的重要信息。
墙上的日历一页页撕去。多年不去的图书馆,走进去猛然发现,大厅里最畅销的变成了大佬名师推荐的理财书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甚至听都没听说过的作家用“鸡汤”熬成的“快餐书”,而“诺奖”得主的书却凉在角落里,有的很久没人翻都落满了灰。
不知什么时候,轻浮成了这个时代的主旋律。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金钱的味道,“诗人”和“情怀”成了人们街头饭后冷嘲热讽的对象。一个抗日名将和一个科学家的离世甚至比不上一个三流明星和一个网红的宠物的生死所获得的关注度。
刚从大学毕业的学生来到公司开口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如何能快速挣到一百万。生活中规规矩矩的人一到网络上就炸开了锅,喷完穷人喷富人,喷完孩子喷老人,喷完祖国喷世界。
是的,这就是我们所处的时代,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处在这样的时代里,我不由的想起了前辈梁小斌先生的一首诗《中国,我的钥匙丢了》:
中国,我的钥匙丢了
那是十多年前,
我沿着红色大街疯狂地奔跑,
我跑到了郊外的荒野上欢叫,
后来,
我的钥匙丢了。
心灵,苦难的心灵,
不愿再流浪了,
我想回家,
打开抽屉、翻一翻我儿童时代的画片,
还看一看那夹在书页里的
翠绿的三叶草。
而且,
我还想打开书橱,
取出一本《海涅歌谣》,
我要去约会,
我向她举起这本书,
做为我向蓝天发出的
爱情的信号。
这一切,
这美好的一切都无法办到,
中国,我的钥匙丢了。
天,又开始下雨,
我的钥匙啊,
你躺在哪里?
我想风雨腐蚀了你,
你已经锈迹斑斑了。
不,我不那样认为,
我要顽强地寻找,
希望能把你重新找到。
太阳啊,
你看见了我的钥匙了吗?
愿你的光芒,
为它热烈地照耀。
我在这广大的田野上行走,
我沿着心灵的足迹寻找,
那一切丢失了的,
我都在认真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