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一个快被人遗忘的村里长大,家里生计并不富裕,但从小到大他没缺过任何东西,别人有的他都有。父母精心呵护与宠爱并没有培养他村里本来该有的东西。初中时间,他那叛逆青春开始突显,他结帮,歃血为盟,拜天祭关公,他以为所有古惑仔都可以像山鸡,陈浩南,他把自己的头发染成了当时最牛逼的葡萄紫,耳朵上三个起眼的大耳钉,嘴里还磕着香烟,看着那些乖乖男,和无数女生崇拜的眼光,那时他以为自己好帅。
他所在的班级是一个集体,而他是头儿,大家都叫他波哥。直到有一天他看了一场电影,回到班里第一件事就是集齐班里所有男生郑重宣布以后都叫他山鸡,并提议购置武器,经商议,大家同意。第二天所有男生都拿着从家里骗来的钱交给了他。逃了一下午的课,什么武器都有了,最奇特的是有一个棒球棒,最牛逼的是一把砍刀,当然那属于他。看着班里女生惊讶地眼光,他自豪的将所有武器藏到教室的顶棚里……武器终于派上了用场,那是冬天,外面积了很厚的雪,反正那时天空很蓝,因为一场雪仗,详细的原因估计就是没有原因,当雪球变成了石头,,,,,,所有人疯了,我拆开了顶棚,人手一件,伴着女生的尖叫声冲了出去,隔壁班更是个个都不让,细节已经忘了,反正有人进了医院,县医院推给了市医院。他那时真的怕了,他跑了,身上仅有100多元现金。第三天我爸从县里一个非常偏僻的网吧把我拎了出来,他以为他死了,他不知道爸爸会用什么样的刑法来惩罚他,把他关进屋子,他等着他爸对他的惩罚,他全身颤抖的等着,半个小时过去了,他以为的还是没到来,他经不住折磨,他押开了门缝,他看到一个背影,蹲在那里,在颤抖,不停的在颤抖,劣质香烟的味道充斥鼻腔。回到班里同学对他说,他父亲找了所有同学,哭着求他们,让他们把自己儿子找到。我第一次看他在班里哭了。
高中的他,耳朵上的钉子没了,头发也成了板寸,我以为他长大了。去的第一天,他疯了的静,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去理会任何人,他拼命的在追英语,追数理化,中午也在念念叨叨,别人在体育课上打篮球,他自己却在背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用功学习总是好的,但我总觉得不对劲,第一次期中成绩下来了,他的世界黑暗了,他自己一人躲在操场哭泣,我看着他,给不了安慰只能陪伴,有时候最好不是安慰,而是陪伴。就这样陪着他哭尽一切,我希望他能从头再来,但是一次次成绩单给他的打击,我根本无法理解,不曾体验,千万别说理解。太阳落下去了,我便安然的睡去了,当我从夜里醒来,发现灯光下的他,睁着木呆双眼,眼皮泛着青色,我发现他每个夜晚都无法入睡,我是只影子,有光就醒,无光就睡,理解不了。所以当灯光暗下,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能知道的是他开始走读,陪读的是他的妈妈,他的情绪开始变好了,我也在太阳下有了活跃的身影,看着他在操场奔跑,在篮球场上欢快的笑容,我发现我也有了高兴的表情,天空出现了清澈的蓝,真好。
时间好快,不知不觉到了高二下半学期,他活泼,成绩也名列前茅,他活泼开朗,人缘也很好。冬天寒风凛冽,对于他们来说这都不算什么,只要能有一会时间去操场打会篮球便是这一天最开心的事,我能看到他开心的时候就是这时候,忘记学业负担,忘记家庭负担,没有任何杂念。刺骨的风像针一样,他们尽兴后狂奔回教室,教室这时最温暖,他回去使劲搓着红肿的双手,全身颤颤抖抖,同桌的女生,一双大眼睛,清澈。他调皮的让人家给他捂捂手,那个女生脸红了,没说话。他还在那自顾自使劲搓,漂亮的同桌女生低着头主动把热热乎乎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在桌子底下,他像被雷击了,脸刷一下红透,女生更是,我遮不住双眼,见证了这一幕。我只记住一句话,女生说的,我只是看你冻的可怜!!!然后我发现他变了,他最开心的事不是偷会闲去打篮球,而是和同桌女生在一块打闹,很快就高三了,他们关系一直若即若离,没人捅破那一层窗户。高三的第一天,他说了,他说他喜欢人家,非常喜欢。同桌女生隔了三天给了他答复,目前最重要的是高考!他信了,因为他也背负着责任,他也在犹豫。直到有一天,他听说曾经的她有了对象,他笑了笑,装作不关他的事,我看着好假。但他目光又开始注意到她,我多么希望他什么都没看见过,但是越不愿意看见的总能看见,当他看见了,他没说话,他不再开心,更加用功,他以为只要高考成功,就能证明自己,就能强留一些人,就能告诉他们自己是最好的,沉重压力让他再次失眠,他这次没有走读,他没有告诉父母,我能做的还是陪伴,他在操场上呐喊那一刻,我多想拥抱他,可是他始终没发现我。他蹲下了,他看着我,我看着他,我心里想快点过去吧,让一切快点再快点过去,时间在高三是难熬的,他的失眠,他的压力,他的憋着的东西把他压着,无法融入学习,我感觉到他在恨自己,恨自己没出息。再难,在高考完那一刻,时间终还是快的。他没有去到理想的大学,他还是决定离开,去个陌生的城市。我不得不说时间是一剂良药,他从一切走了出来。
大学如期而至,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他怀着兴奋与激动的心情在这落下了脚,大学四年,他所遇到的人,他所犯的错误,他所经历的每一件事都成了他路上不可或缺风景。他还在路上,我不能告诉他前方有些地方是坑,不能给他安慰,我只能陪他往下跳,然后陪他爬出来,然后继续往前走。
我希望能看到他能避过所有坑,然后他蹲下,告诉我他长大了。
我是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