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放两天假，过了51离高考也就不远了，所以很多同学并没有放假回家，而是选择留校复习功课。

刘远也没有回家，他倒不是为了留下来复习功课，只是单纯的不想回家。

到了这个时候，该复习的也复习完了，该查漏补缺的也不差这一个月。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调整心态，争取高考发挥超常。连续的两次摸底考试，刘远离模拟的本科线都差了十几分，大大的打击了他的士气。

现在他看到课本就头痛，尤其是英语，一个英语单词都背不进去。英语老师也不管他，放任自流。有时候遇到英语老师的晚自习，他整个晚上都在那里写同学录。

其实写同学录也很无聊，很多平时并没有什么来往的同学，也会从活页上拿下一张精美的同学录卡片，让他填姓名，星座，为了填星座，他还特意去查了一下自己是双鱼座。然后填家庭地址，电话号码，QQ号。这些他都没有。所以很多地方都没有填。想着临别赠言，多写点字儿。

可没想到写赠言是他最头疼的。平时玩得比较多的同学还能满含深情的写几行，可是那些没什么交集的同学，真是感觉两行字都挤不出来。为此他整晚都在思考，比起语文的作文还要难。写到后面他就只能写一些套话了，诸如前程似锦，一帆风顺之类。

五一假期刘远决定摒弃所有学习方面的事情，包括写同学录，整个上午他都在宿舍里面睡大觉。

11点多钟，赖东华突然来到宿舍。他也没有回家。他的学习情况跟刘远差不多。总分差不多，但是他的成绩比较均衡，没有特别的短板，也没有特别的长处。他的心态特别好，打定了考不到本科就补习的决心。

赖东华推门进来，咋咋呼呼把半梦半醒的刘远直接从床铺上给拉了起来。不等他反应，就说走走走，小波来了，请我们吃大餐。

就这样，刘远来不及刷牙洗脸，整理乱糟糟的头发，揣上一双拖鞋就出了校门。

黄小波正在学校右边的花坛边上，跟另外一个男生蹲着。似乎正在聊着什么很有意思的话题，笑着从嘴巴里面吐出浓浓的烟圈。这才发现他俩的右手食指和中指都夹着一根烟。烟马上就要抽完了，见刘远和赖东华过来，他们起身将烟扔在地上，迈腿，一脚在烟头上顺势一个小旋转，将烟头踩得稀碎。动作一气合成，非常熟练。

走近了才注意到，跟黄小波一起的那个小个子男生是他们的初中同学欧阳文利。欧阳文利留着长长的头发，是当时最流行的杀马特发型，蓬松的竖起来显得非常夸张，左边头发垂下来遮住了整只左眼。

黄小波的发型也类似于这种杀马特发型，但短了很多，造型也没有那么夸张。

刘远心里疑惑，黄小波怎么跟欧阳文利混到一起了？他不是在远方中学上学吗？

聊了才发现，原来欧阳文利毕业没多久，就跟着他叔叔在一个矿山上开大货车。市里有一个炼钢厂，他的工作就是从矿区将矿石运往市里的炼钢厂。黄小波所在的远方中学就在市区，离得近，经常会去找他，请他吃饭。

跟着欧阳文利的还有一个女孩儿。欧阳文利说是他的女朋友，但那个女孩似乎并不这么认为。刘远猜想，应该是欧阳文利在追求她。这个女孩其实也是他们青山中学的校友，同一级。初中毕业在市区工作。放了假被欧阳文利约出来。欧阳文利开着他叔叔的皮卡车，载着黄小波和这个女孩来钱山县城找他们玩儿。

其实他们最主要目的是来找郭丽的。但是黄小波给打了好多电话，最终没把她约出来。吃饭时，欧阳文利提起这个事儿，还说让刘远和赖东华把他们带进学校去找郭丽。

欧阳文利嘴太快，让黄小波有点始料未及。一开始还有点尴尬，但到了后面索性也不遮着藏着了，大大方方的聊起追求郭丽的事。

只不过郭丽心高气傲，她的理想是考到北京去。这让黄小波非常无奈，因为他的成绩根本就不足以考北京的大学。他甚至连本科都差了一大截，要上的话也是上专科。欧阳文利开玩笑说，那你就去她的那个大学当保安。

就是在他们的聊天当中，刘远才知道郭丽的最终理想是考北京的大学。难怪有一天晚上，应该是元旦晚会。郭丽突然从她班上下来找刘远，请刘远和她一起去校外租碟片。

在路上，郭丽问刘远高考准备去哪里？刘远说不知道，能考到哪里就考到哪里。郭丽说那去北京吧，随便什么学校，去了北京，今后在北京发展会有更多的机会。

当时以为只是郭丽随口一说，刘远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追问她的去向。现在想来郭丽对他确实是有好感的。

吃完中饭，刘远和赖东华带着他们三人进了一中校园。一开始是说要去找郭丽，但走到教学楼的时候，黄小波就打退堂鼓了，说算了，去了也没趣。

在学校逛了一圈出来，他们就准备去街上逛。一行五人，一字排开，走在大街上。

突然黄小波大声喊道：＂看，前面是谁。＂

刘远循着黄小波手指的方向，看到一个只穿着裤衩，头发蓬乱的乞丐模样的男人，正坐在街对面的马路牙子上抽烟。

他一眼就认出来，是彭年生。没想到他的病又犯了。彭年生一犯病就喜欢往县城跑，每次就会被人报警，抓进精神病院。住几个月放出来，回村里，消停一段时间。等犯了病又往县城跑，如此这般反复。

这些年他的病情似乎越来越严重，以前一年到头只会犯个一两次，现在几乎两三个月就得犯一次。

黄小波似乎兴致来了，说走走走，跟我们的生哥打个招呼，发支烟。

那个女孩有点害怕，走到了最后面，悄悄拉了一下刘远胳膊问：＂这是你们村的那个精神病吗？他不会乱来吧？＂＂

刘远笑着说：＂不用怕，不是有我们在吗？光天化日的，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