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风拂面而过,坐在门前青石阶抽完一袋老旱烟的爷爷收回烟袋,吐一口痰。他说:“这下,八月炸该是熟了。”
接着,提一个箩筐,爷爷领着我踏上门前的堡儿山。
爷爷脚程很慢,我看的出来,他是在刻意等我。对于一个刚过花甲之年,却还能背上上百斤货物的人来说,不可能走的比我还慢。
爷爷从不让我跟着他进丛林,只让我在一边的路上等他。他说丛林里有长虫也有蜂包窝,不安全。
不大一会,他从林子里钻出来,身上满是叶子,手上还有刮伤。箩筐里放着几个裂开的八月炸。他小心的帮我剥开,我一口咬下去,很甜,连籽都不舍得吐出来一股脑儿全部吞进肚子。
我们都会在山顶的一块空地上休憩,空地不算很大,起身可以看到山下的全貌,也能看到远处那条玉来溪,还能清楚看到屋后的翠竹林。
爷爷说:“好去处,要是以后埋在这里就好了。”
看着爷爷,我竟然有了些伤感。我不喜欢爷爷这句话。我不想让他离开我。
我拉住他的胳膊:“爷爷,你一定能活一百岁!”
爷爷摸摸我的头,笑着说:“一百岁太长,九十九岁怎么样?”
我摇摇头:“不行,就一百岁,少一岁也不行!”
爷爷笑的很大声,拔出腰间的老烟袋,抓了一缕烟丝自顾自装着。
我连忙划燃火柴帮爷爷点上。我问:“爷爷,这里都是山,密不透风的,你们住在这里不无聊么?”
爷爷小声说:“你静下心,发现什么了吗?”
我闭上眼认真感受,过一会说:“风声,鸟叫,还有远处的流水声。”
爷爷点头说:“还有呢?”
我看着四周景象说:“蓝天,白云,好多大树和小草。对了,还有没凋谢的花。”
爷爷抽了一口烟,意味深长地说:“我记得从我生下来开始,风景好像就这么美。”
我到现在才明白,爷爷是觉得这里是祖辈生活的地方,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只要在这里,心就有所属,身就有所依,才会有十足的安全感。
就像我,有爷爷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爷爷躺在草坪上,掰开一个八月炸,果肉被吸溜进嘴里。他漫漫嚼着,仿佛嘴里含了件宝贝舍不得吞下。
爷爷似乎很享受这里,不然也不会想长眠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