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

我家住在深山之间,被环绕了一座又一座大山,永远也听不到外界的一点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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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个爱我的爸爸和奶奶,却有一个不爱我的妈妈。我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我几乎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妈妈总对我说,这个村子就是她的地狱,她在地狱里生活了大半辈子,而我即是她的恨,也是她的牵绊。

我还记得小时候的这一天,爸妈又吵架了,这是我见过最凶的一次,我躲在里屋的布帘后面偷听。

我知道妈妈哭了,使劲抓着爸爸的衣领,使劲扯出了一块,爸爸却动也不动,直到妈妈说 “我恨当初为什么给你生下这个孽种,我恨不得你们家人统统死光。”

我忍住哭出声,妈妈就这么恨我,一切都是因为我吗?  而争吵的后果就是妈妈被打得下不了床,奶奶也不给妈妈端饭吃,只有爸爸还会在炕头放个鸡蛋给妈妈。

此后,我总能听到村里的人议论,说我妈妈是被买来的,是大城市的大小姐,受不了乡下的苦,矫情的很。

我知道买来的媳妇,我见过那个左手有纹身的男人,他几乎隔四五年就会来一回。

其实我觉得村里人说的对,妈妈就是在城里当大小姐吃不了农村的苦,几乎每次跟爸爸吵架都是因为妈妈太矫情。我不明白,都已经买到我们家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过日子呢,就算那个人不是我爸,日子过的不是都一样吗?我们家在这个村子里已经够好了,还要求什么。

我开始决定不跟妈妈说话,我觉得她给我们家丢人。奶奶总给她锁屋里是对的,只要我们家有她,村里面的流言蜚语总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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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了以后,爸爸跟我聊天说起当年,说当初选择买我妈妈就是因为长的好看,学历又高。

可是她还真不服软,有一回逃了一天一夜,妈妈在远那边的公路上走着,那会已经很累了。奶奶知道妈妈跑了,特别生气,给爸爸借个自行车就追了过去。说妈妈看见爸爸直接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说回去以后不会报警,说你们一家人都是好人,我理解你们,只求你放我回去。妈妈哭的真想当时就这么放她走吧。可是不行啊,那会你已经一岁半了,我只说了这一句,你妈妈想了好久,就跟我回来了。

我心疼的说不出来话,眼睛也模糊的只能看到爸爸的轮廓。

此后,我对妈妈格外的好,奶奶说妈妈我总是帮妈妈反驳,因为奶奶不会打她的孙子。有时候妈妈看我,看着看着就哭了。

我长大了,妈妈也老了,拉着我的手对我说了一句 ‘我的这一生啊!既来之,则安之 ’  我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我道妈妈这一生很难。

直到那个买媳妇的人又来了我们村,爸爸拉着我,带我到白色大货车后面,穿黑色衬衫的胖子一手掐着烟,一手勾着我爸爸的肩,咧着嘴介绍着这回带的姑娘们。

我跑回家,推开妈妈的屋门 “那个男的是不是个胖子,左胳膊上有纹身。”我怒气冲冲的喊着。

妈妈回头,我只看见她哭了,哭的我不忍再问,哭的让我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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