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山丘,无人等候

      我喜欢一个人走在路上,看着路旁一排排的风景树,放空自己的大脑。在萧瑟的秋风中,感觉自己像一片落叶。没有衣衫被风吹起的仙气,没有长发随风飘扬的温柔,只有寂寥,无从说起的寂寥。
      我有着同龄人不曾有的悲观,在青少年人格形成和发展的重要时期,小伙伴的往事给我造成的心理阴暗始终都不能释怀。时隔多年,虽有缓解,却无法忘记。有些人,在光的印衬前笑的有多大声,在黑暗的背后就有多感伤。看似潇洒的人转身都是热泪盈眶。这个世界并不像我们看到的那样温柔,它充满诱惑又凶险残忍,像一个红唇烈焰的美女妖孽,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疯子跟我说,她要嫁去台湾了,这次是真的。她的语气里满是欣喜和幸福,激动和炫耀。而我并不羡慕,也不嫉妒。我真心希望她幸福,但不想是这样的情景。我们认识整整14年,彼此陪伴走过了青春期的躁动傻缺时代,却在长大后分道扬镳各自苟且。她在南方的艳阳里妩媚生辉,我在北方的寂寥里自生自灭。
      她是个妖孽,不折不扣的妖孽,在十四年前我还是个戴着眼镜、眯着小眼睛想要看清黑板上老师写的到底是个m还是n的时候,比我大三岁的她就出落成了亭亭玉立摇曳生姿的妖孽。天生的气质让她自身发光,一堆一堆的情书从她的书包里掉出来,但是她从来不看,随手就扔给我看,让我看看哪个男生最可笑。我就像个跟屁虫每天跟在她后面蹦哒,感觉很新奇,她的世界和我家到学校两点一线的世界完全不同。
    从她那知道了当年风靡一时的she组合,所以跟母亲骗钱买海报,买贴画;从她那知道了快乐女声的杀马特潮流,硬生生跟母亲又哭又闹非要剪了齐腰马尾辫。学会了逃课,学会了骗老师,学会了过其他所有人的生活,丢了自己。
    结局总是那么容易猜想,不出所料的,期末成绩说明了一切。我被叫家长,被恨铁不成钢的老师打,是的,我的老师用竹棍把我的手打成了肿胀的肉馒头,一个星期都不能端碗吃饭,我以为我的手废了。他实在想不通我是经历了什么,一学期就能从班级前三落到倒数第三。真心感谢我的老师,当年的无私拯救了我。后来她就辍学走了,很突然的走了,没有事先跟我告别,之后才知道,她跟她的“男朋友”—学校里的黑帮大哥私奔了。两家家长到学校闹得不可开交,才让全校都知道了现实版的梁祝故事。
      私奔事宜的津津乐道很快就在小乡镇传开了,大山里的封闭空气很难让这件事的舆论尽快散开。一个月过去了,人们见面了还在讨论、讽刺、嘲笑。我恨透了同学们问我知道不知道她去哪了之类的问题,他们并不是关心自己的同学,而且想要知道点消息以此来卖弄、嘲笑、哗众取宠。看着那些男生龇牙咧嘴,眼神鄙夷的仰头大笑,我真是恨死了她,一个疯子,为什么要让我来帮她维护这些残局。
      后来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好多年她都没有回来。直到我上大学,大一的一个晚上,从图书馆回来打开电脑,QQ上有好友申请,我打开看了看,头像是她!我揉了揉眼睛,把头像图片放大,确认就是她。多年不见,我们都长大了,进入社会比较早的她,红唇烈焰的脸上依然藏不住的妩媚。她告诉我她走的第二年就怀孕了,生下孩子就跑了,因为她的男人养不了她,还打她,她跑到兰州,又去了四川,辗转又去了江苏,目前在深圳。我的心里一阵酸楚,像是怜惜又不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情绪让我崩溃。

        她说她想过要回来,曾经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她的父亲咆哮着用肮脏下贱的语言羞辱了她,她以为母亲会原谅她,谁知母亲更是决绝的告诉她,就死在外面吧。生而为人,何其残忍?倘若当时最亲的家人能够给予帮助和关爱,何至于她当年那么叛逆,何至于她最后沦为幽灵!
      这么多年,从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长大到接近30岁的女人,为了爱情,一个人,到处漂迫,其中艰辛无从知晓。她吸着烟眼神迷离的告诉我,她过得很好,比任何时候都要好,她游走在各种城市之间,过着我想像不来的奢侈生活。她说深圳很好,空气好,人也好,没有流言蜚语,不会见怪不怪。
    那次夜聊之后她又消失了,时至今日,6年过去了,她说她要结婚了,她说她在台湾公司里做出纳的工作,认识了她的台湾老公。她说她很幸运,余生还能有爱情,她倍感幸福。我只希望你的幸福是真实的,他是真的爱你的,不是觊觎你的其他。
    无论你在哪里,和谁在一起, 我只希望你好,希望你能被呵护,从此再无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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