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孩与我同龄,是美国一所常青藤院校派到S大来进行学术交流的高材生,她被安排到跟许绍念一个小组研究课题。女孩是华裔,12岁跟随父母移民到美国,她姓夏叫夏雨桐。
夏雨桐身材匀称长相普通,乍一看不起眼,接触后会发现她有着迷人的性格,属于那种从容大方端庄优雅,特别有涵养的气质型美女。那时,我每次去找许绍念,都能碰到他俩在一块,三个人也曾一起吃过饭,饭桌上,他们二人总是相谈甚欢,有无数话题可聊,而我呢,只能呆呆的傻傻的附和着笑两声,更多时候则是低着头默默拨弄着饭菜,我不得不承认,看起来他俩才是最合适的一对。
慢慢地,我越发感觉许绍念是落在枝头高高在上的凤凰,而我是池塘里永远也飞不起来的小鸭子,我和他,渐行渐远。
分手前一个月,许绍念的妈妈又来了,她先去医院看了她儿子,回来后当着我的面对夏雨桐赞不绝口,我却备受奚落,稍晚些,许绍念回到家,饭桌上,他妈妈又说起夏雨桐的事,问东问西,毫不掩饰心里的盘算,气得我拿着筷子的手不住地发抖,一时没忍下那口气,当着许绍念的面就跟他妈妈吵了起来,我们吵得十分厉害,她极其刻薄,我也十分无礼,许绍念没办法,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把我拉出家门,出门后我的情绪依旧异常激动,又跟他吵了几句,最后推了他一把转身就跑了,照旧躲到安安处养伤。
他妈妈走后,许绍念硬是从安安那儿把我接了回去,不过从那时起,我俩就开始频繁吵架,为他妈妈吵,为夏雨桐吵,为他忙不陪我吵,为他对我不够体贴吵,总之,我变成了一个在他口中不可理喻的女人,直到有一天晚上,我们不知为什么又吵了起来,他一怒之下摔门就走了,又是三天没回来,我偷偷跑去医院看他,他却和夏雨桐在实验室里有说有笑,浑然没有我这般纠结沉痛,突然间,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坚持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一个永远也抓不到的梦,还是为了一个早已预见的结果。
安安说,纽扣第一颗扣错了,可或许要扣到最后一颗才发现。有些人明明就不是对的人,可只有到最后才不得不承认。
一夜未眠后的清晨,他终于回来了,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安静地看他踏进家门,一言不发地去到卧室,大概待了半个小时,出来时手中多了个袋子,里面约莫是些换洗衣物,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到玄关处换鞋,然后默默拉开门,就在那一刻,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冲着他的背影笑了笑,而后说:“许绍念,我们分手吧。”
他应是完全没预料到,脊背一僵,扶着门框一动未动,稍时才猛一回头,对着我咬牙切齿:“焦梦,你疯了不成!”
我不想跟他吵,依旧对着他淡定微笑,重复道:“许绍念,我们分手吧!”
他却说:“曾安安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你又把工作辞了,这回又要耍什么脾气!”
我起身,走过去,站到他面前。
“这回,我不跟你耍脾气。”我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在心里认真描摹他的样子,“你妈妈说得对,我们两个不合适。”
他怒火渐甚:“焦梦,你有完没完!”
我缄默,僵持着,不再说话,直到消磨干净他全部的耐心。
“好!要分手是不是,随便你!”说完这句话,他冲出门口,我听到外面砰砰踹电梯门的声音,心如死灰。
许绍念走后,我就跟飞速转动的陀螺一样,迅速打包行李,带走了所有东西,连牙刷都没剩下,前一天晚上我就订好了去往H市的机票,我如此破釜沉舟,就怕自己忍不住动摇,然后又陷入恶性循环的苦沼中。
一条退路都不留,当天下午两点,我登上飞机离开了S市。
时间往后推两年,有一天我和乔东去看话剧《恋爱的犀牛》,当中有一句台词令我感慨颇深。
你是我温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带着太阳光气息的衬衫,日复一日的梦想。
是啊,你是我日复一日的梦想,可,我叫焦梦啊!
离开他,我并不后悔,因为三年前的我,早已迷失了自己,我执念于那个梦,我的执念又给那个梦点了把火,如果不及早抽身,让那梦烧成灰烬,焦得面目全非,我还有得活吗?
是的,我不后悔,不后悔离开,更不后悔爱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