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礼》
他跟着她好几天了。
不管是她和女伴从美容院出来时,还是和亲戚去吃饭时,有时还在她坐在出租车回家的路上,他简直成了她的第二个影子。
在这件尾随事件发生三天后她才注意到那个甩不掉的影子,那个总提着劣质黑色公文包,穿着一身深蓝色西装的男人出没在自己常去的所有地方,有时在自己回家的路上都感觉有什么人跟在后边。
仰慕者?不可能,她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想,她今年已经58了,五年前失去了丈夫,谁会对一个老寡妇感兴趣?可她还是沾沾自喜地和女伴们——别都是五六十岁的妇女——说起自己最近被一个二三十岁的男人跟踪的事情,说那男的挺斯文没想到做事这么不光彩。
女伴们七嘴八舌地谈论起可能性,说那男的不会是看上她了吧,好多人就好徐娘半老这口。她听得捂心口又拍桌子直说不可能,自己哪还有什么吸引力啊。话是这么说,她却笑成了一朵花,嘴角的法令纹更加明显。
一个女伴多嘴道,“该不会是远方亲戚想来投奔你,但又不好意思直说吧。”
在一群女人的嬉笑声中那句话并没有被重视,却被耳尖的她听见了,她有些不大高兴地瞪了那个女伴一眼,假装没听见,重新和其他人谈论起这件事来。
“假如,我说假如啊,他要是真喜欢你,你会怎么做?”
“呀!”她像是受到了惊吓,脸上浮现出了十八岁少女怀春的神情,“我肯定得拒绝!”
“你们没想过,那男人如果是个强奸犯怎么办?!”
所有人一下炸开了锅,说出那句话的女人为自己引起所有人的兴致而得意起来,高昂着头仿佛她是主事者。
话题热度没持续太久,几个人提醒她注意安全后又讨论起美容养颜的一类事,而她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强奸犯这三个字在她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他会不会爬窗进来?她赶紧关上了窗,却没锁。
他会不会敲门进来?她赶紧关上了门,却没锁。
他会不会在小巷的拐角处突然冒出来把她拖走?她留心每一条小巷,每一个拐角,却从不绕开它们。
那个影子还在跟着。
一个玩的比较好的女伴挑着眉毛眯着眼稳她是不是找到第二春了?最近那么滋润!
她看了看自己,抹了口红,穿着紫红色旗袍,肉色丝袜,还披了一件兔毛披肩,发鬓高高挽起,透出她那年纪特有的从容不迫的优雅。
哪有的事,她否决了同伴的猜测,心神不宁地回了家。
她坐在沙发上喝着茶,身上的旗袍没有脱下,单是把口红洗干净了。
门铃在这会响起,她猛然跳起来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那个拿公文包穿西装的男人!
她斜靠在门框上,用一种极其妩媚的方式看着对方,右手抬起理了理发鬓,又整了整旗袍领口,努力掩饰自己惊慌而有些兴奋的神情,“什么事?”
年轻男人笑容可掬,“我观察你好几天了。”
“观察我?”她的手似有意无意地捂着胸口,发出细小的叹气声。
“是啊,像您这么美的人,很容易引起别人注意的。”
“我却是受到过不少骚扰。”她的声音趋向柔弱,似苦恼地低下了头,视线扫过男人的裆部。
“那正好!”男人的眼睛亮起来,“您买份保险吧。”
“保险?”她一下僵在原地,似乎没听懂。
“对啊,高额意外伤害险。”男人似乎没注意到对方脸色的变化,反而自顾自夸谈着,“防患以于未然嘛,您和您的家人都可以买,投入越多将来越……”
男人看对方没说话,以为她对这感兴趣,“好处还有很多,不如我们坐下来谈谈?”他神情里带着渴望,直勾勾地盯着屋里的茶点。
她抬起头,脸憋成猪肝色,几天以来的幻想统统破灭。
“救命啊!非礼啦!”
好事的邻居一下子围住了那个年轻人。
“就是他!说是买保险,可他对我动手动脚的!”
两个保安挤进来抓住了那年轻人,急得他直喊冤,解释说他没碰这老太太一根手指。
“老太太”三字无疑于火上浇油,她恨恨地盯着他,掩住脸哭喊起来,“我那死鬼老公走了,我发誓这辈子为他守身如玉,我干什么要冤枉你!我儿子都和你一般大了!”
两个保安一听这番哭诉,二话没说就把人扭送到了派出所。
派出所的警员们听保安说了原委,都笑起来,"这已经是本周以来的第六个了,先关着吧,明天再说。"
时间有点晚,警员们也懒得再处理手续文件,直接将男人关进暂时性的拘留间里。
男人进牢房,踌躇一会儿后才找了个角落蹲着。旁边四五个人也都蹲着,也都一身西装,拿着个黑色公文包。
几个人面面相觑。
他们都是保险公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