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失踪
两天以后，医生对薛伟进行了一番检查
“恢复的不错，很快你就能出院了，呵呵，警察同志！”
薛伟道谢后医生离开病房。栾娜拿出一个保温桶准备让薛伟吃饭。听到有人敲门，栾娜放下手中的保温桶走到门前，只见殷正的妻子余静穿着一身白大褂走进来。
余静一脸倦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听说你恢复的不错，我过来看看。”
薛伟虽然对这个女人抱有成见，但出于礼貌还是对她表示感谢。栾娜问道
“你...你丈夫怎么样了？”
余静两只手放在白大褂的口袋里，站在床前说
“他醒了...”
听到殷正醒了，薛伟一下子坐起来，急忙问道
“他醒了？！什么时候醒的？能说话吗？我...”
余静默默地说道
“他半夜醒的，现在刚睡着。是他让我来看看你们。”
薛伟感觉自己表现的有些激动，冷静了一下，
“那，我能看看他吗？”
余静抬起目光注视着薛伟
“我丈夫说，他明白你的意思，也请你放心，他知道该怎么跟警察说的。”
听到这句话，薛伟的脸上开始发烫，就像被人一下子拆穿了伎俩，尤其是被这个女人看穿了心思，特别的无地自容。栾娜也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可是她不好说什么，就傻站在那里不知要干什么。看到两人的表情，余静的嘴角微微地上扬，点了一下头转身就走了。
薛伟无法抑制心中的兴奋，两只手拍了一个巴掌
“太好了！”
他下了床光着脚在病房里来回走着，栾娜也高兴地说道
“真没想到殷正会帮我们，这几天我都快要疯了！”
高兴了一会儿栾娜有些不放心地问
“你说，她不会骗我们吧？”
薛伟停下兴奋的脚步，想了想
“殷正不会的，我现在担心的已经不是这个问题了，而是...”
他走到门口向外看了看，回到栾娜身边小声说
“而是我撞死的那个人！栾勇这小子现在怎么样了？我有点儿不放心他。”
栾娜没想到丈夫会担心自己的弟弟，
“他？你担心他干什么？”
薛伟没有说话，坐到床上，栾娜想了想
“不过小勇这两天一直没有给我打过电话，我也一直没见过他。”
“你还是给他打个电话，就说我想见他。”
栾娜点点头，掏出手机呼叫弟弟的号码，可是，电话没人接听。栾娜又呼叫两次，弟弟的电话依然没有接听。薛伟想了想
“他可能没带手机，你再给他单位打个电话。”
栾娜在手机里翻出弟弟的办公电话打了过去，几声呼叫音过后，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你好，城管局路政处，请问你找谁？”
“我找栾勇，他在吗？哦，我是他的姐姐...”
“哦，他不在，听说他请假了，咦？你不知道吗？”
“请...请假了？我不知道啊？他什么时候请的假？为什么请假？”
“哦，他前天就没来，为什么请假我就不清楚了，嗯，你还有别的事吗？”
“啊...没有了，谢谢！”
栾娜挂断了电话对薛伟说
“小勇请假了，这两天没有上班。”
薛伟想了想，
“你去一趟你父母家，看看他在家吗，如果他在家你就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找他聊聊。”
栾娜收起手机穿上外套离开了医院。
薛伟坐在床上回想那个撞人的夜晚，现场所有的痕迹全部都仔细处理过，交警这边应该不会接到报案。说到报案，最多就是报人口失踪，这种案件只能由公安部门来接警处理。想到这里，薛伟拿起手机给派出所的值班室打电话，
“喂，我是薛伟，你是那位？”
“呦！薛副所长，你怎么打到这儿来了，我，小李，今儿我值班，哎对了，你怎么样了？身体好些了吗？祝你早日康复啊！”
“谢谢，谢谢！我快出院了，怎么样，最近所里忙不忙？有什么案子吗？”
“嗨，所里还是老样子，每天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没啥案子，不过，薛副所长可真是敬业啊！呵呵，在医院里都不忘工作，真是我们学习的楷模呀！呵呵...”
“你少拍马屁！我是想问，最近有没有接到嗯...盗窃啊、抢劫啊、人口失踪啊这一类的案子...”
“哦，这种啊，嗯...只有两起盗窃，不过犯罪嫌疑人都被当场抓获，至于你说的其余这些案子在咱辖区还没有，嘿嘿...哎，不过...王所这两天一直不在，听说总往城南乡跑，今天所里有份文件找他签字，他就让人给他送到城南乡派出所，不知道参与什么案子...”薛伟听到城南乡三个字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
“哦，我知道了！王所不在的这段时间，如果接到此类的报案或者市局下发的协查通知你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听到了吗？还有，你小子值班的时候少玩手机啊！再接到投诉小心我处理你！”说完挂断了通话。
薛伟觉着自己的担心似乎应验了，看来是城南乡派出所接到了失踪人口的报案，那么撞死的这个人应该是城南乡的，可是王所长去城南乡干什么？
此时手机响了，薛伟看到是妻子的电话，接通后妻子说道“小勇不在家！手机也没带，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妈说小勇昨天上午出门到现在也没回来，她有些着急...妈妈...”这时候薛伟从电话里听到了儿子的声音“妈妈，舅舅走的时候背着一个大包，还戴着帽子...”薛伟问道“你问儿子，他舅舅有没有告诉他要去哪儿？”妻子问过之后说道“他没告诉儿子，…”。结束通话后薛伟有种不详的预感，栾勇的行为太奇怪了，可是他要去哪儿呢？
薛伟在病房里来回的踱着步，有好几件事令他十分困扰，他首先想到的是交警部门的模拟测试，如果通过这个测试能够证明吴东不是驾驶员，那么他就危险了。其次是，栾勇会去哪儿呢？难道承受不住压力，要去自首？还有一件令他困惑的事，就是王所长去城南乡派出所干什么？即便是人口失踪也是城南乡派出所负责的事情，他去干什么？
薛伟反反复复地思考着这些问题。最后经过分析，他得出三个结论：第一，虽然不知道如何进行模拟测试，但是只要是测试，那么结果就不一定准确，只能当作参考，何况殷正这小子能够为我证明，那么这个测试结果就是废纸一张，只能默认目前的结果。第二，假如栾勇要去自首那为什么要背着一个大包？而且站在亲情的角度上，他不太可能去揭发我，更何况他算是“从犯”。看来，他只是吓坏了，要出门散散心，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第三，王所长以前也被市局抽调过，协助其他部门破案的情况，不一定是因为城南乡的人口失踪案，也许是其它案子需要他协助。但是，如果真的是人口失踪需要他的协助，那么就要弄清楚失踪的这个人的具体情况了。
薛伟仔细回想了一下撞死的那个人，直到撞死他为止，才看到那个人的脸，不过已经血肉模糊，无法辨认。但是从身材上判断应该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又回想起那人的穿着，一件灰色的棉衣，像是一件工作服，奇怪，这身衣服好像从哪里见过...薛伟一时想不起来。
想到这里，薛伟觉得应该想个办法搞清楚王所长去城南乡派出所的目的。可是，要用什么办法呢？哎，对了！薛伟拿起手机拨通了派出所值班室的电话
“喂，小李啊，还是我，薛伟...对，你刚才不是说有份文件需要王所签字吗？...还没有送去吧？...正好，我今天要去一趟城南乡交警六中队，那边找我处理点儿事，我就顺便去找一下王所，...好！我马上去所里取。”
薛伟急忙换好衣服离开病房，在医院门口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派出所。回到办公室换上警服，拿起王所长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看了看就出门了
开着警车，也许是因为省时，薛伟不自觉地又走上了那条新修的公路。在经过翻车的地点后又向前开了十几分钟，他突然发现前方的车道边停着两辆警车，在护栏外面的一块平地上面搭设着两个军绿色的帐篷。薛伟暗暗吃惊！
“这里怎么会有两个帐篷？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他放慢了车速，缓缓地经过这里，他看到两辆警车中有一辆是交警队的，而帐篷外站着几名警察和几个穿着灰色工作服的人正在交谈。他没有停留继续向前行驶，心里充满了疑惑和担心。
又行驶一段距离后他又看到了前方那一排监控探头！薛伟握住方向盘的手心开始出汗，因为这里就是他撞死那个人的地方！此时是白天，薛伟这才看清周围的环境，他又看了看右边的那个小土山，原来真的不高。经过监控探头时一道闪光使他清醒了些，忽然！他一个急刹车，车停在了路中央，因为他想起来了，刚才帐篷外那些穿工作服的人和他撞死的那个人穿着同样的衣服！而且，和吴东身上的衣服一模一样！他喃喃道
“妈的，原来他们是一家公司的，路网公司！”
他将车停在了路边，往回走到监控探头的位置，前后看了看，然后站在路边撩起衣服拉开裤链装作小便的样子，他回头查看着撞人的地点和周边。
公路上除了有两道明显的刹车痕迹外，其余什么也看不出来。这时薛伟看到远处有两辆警车开了过来，在经过他以后其中一辆停在了他的车前，另一辆警车也急忙停在了前方。一个警察下车对着他喊道
“薛伟…薛伟！”
薛伟一愣，赶紧拉上裤链向那人看去，来人竟是王所长！王所长也不可思议地看着薛伟问道
“你…怎么…出院了？你脸上的伤还没好…你这是？”
薛伟敬了一个礼呵呵笑道
“哎呀，我正要去找你呢，没想到却被你找到了，呵呵…哦，是这样，医生说我恢复的很快，这两天就可以出院了，我在医院闲得难受就回所里看看，我看有份文件需要你签字，一问才知道你不在，他们就告诉我你现在在城南乡派出所，我也是无聊，所以就给你送过来，顺便去一趟六中队问问我那个事故调查的怎么样了。”
王所长有些疑惑，他的眼睛习惯性地在周围巡视了一下，对他点点头说道
“黄队长就在前面的车里，你有什么事就问他吧，不用再去六中队了，文件呢？”
薛伟指着警车说道
“哦，文件在车里，我给你拿。”说着就走回车前拿出一份文件交给王所长，王所长浏览一番后签上自己的名字又交还给他。
这时，黄队长也走了过来，笑呵呵地与薛伟握握手，王所长说道
“老黄，今天真是太巧了，薛副所长有事要问你，我就先走了。薛伟啊，问完早点儿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说完就离开了。
黄队长笑咪咪地看着薛伟
“薛副所长有什么事就问吧！”
薛伟随即问起了翻车事故的调查情况，黄队长呵呵笑道
“我猜这是王所长告诉你的吧？呵呵，其实就是想让他转告你的，我是想说薛副所长，每个人都会犯错，有的时候出于哥们儿义气会包庇、隐瞒，可是，事实就是事实，现场的勘查结果和调查分析会还原真相，该是什么就是什么，这也正是警察存在的真正意义，我们更应该去捍卫这个职业！呵呵，我是觉得你们三个都喝了酒，又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故，头部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所以没有记清当时的情况，你再好好想想你们当时乘坐的位置。”
薛伟心里清楚黄队长这番话的含义，但是自己是绝不可能说出真相的！他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挠挠头，问道
“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但我说的就是事实啊！对了！你们不是要做什么模拟测试吗？结果呢？”
黄队长依然笑呵呵地说道
“测试的结果与你叙述的情况出入很大，你还是回去再想想吧！呵呵，想清楚了再告诉我，我认为你听懂了我的意思！对吗？呵呵…”
黄队长的眼睛直视着薛伟，脸上依然挂着笑容，这却让薛伟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压力！薛伟半天都没说话，黄队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先回去吧，好好休养，我等着你的回答！”
黄队长替他打开车门，薛伟无奈地坐进车里，心里七上八下的。他看了一眼前方忽然问道
“黄队长，我们所长怎么跟您在一起啊？有什么案子吗？那个…能不能透露一下？”
黄队长一愣，
“我也是刚才碰巧遇到他的，好像是有个人失踪了，他刚才正在询问报案人，我们今天出来巡查，走到这儿的时候我看见他才过去问了一下，王所长不肯告诉我，我也就没打听，呵呵，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就不知道了…”
原来真的是失踪案！薛伟又问道
“那边的帐篷里是什么人？”
“哦，他们是路网公司的技术人员，他们公司承包了这条路的电子监控设备采购和安装，晚上就住在帐篷里，白天还要干活，几个小伙子可辛苦啦！哎？...对了！和你一起出事的那个吴东就是这家公司的老板，你...你不知道吗？”
薛伟解释
“我和吴东并不认识，是那天晚上通过我的邻居殷正介绍认识的，只喝了一顿酒他就…我真的算不上认识他。唉，算了...我先走了。”
说完发动了汽车，黄队长挥着手与他告别。
薛伟从一个调头路口转向回城的方向，开到搭设帐篷的地方他停下车，整理了一下着装戴上帽子，穿过中间隔离带翻过护栏，来到一个帐篷前。
他掀开门帘向里望去，帐篷里的右边有一排简易的折叠床，左边有一排桌子，上面堆放着各种仪器和电脑，几个小伙子正坐在桌前各自摆弄着这些设备。
薛伟走进去说道
“你们好，我是公安局的。”
几个小伙子同时抬头看着他，坐在最靠门口的一个小伙子站起来说道
“哦，你好，还有什么事吗？”
“哦，听说你们报了案，市局派我来了解一下情况。”
几个小伙子互相看了看，全部一副疑惑的样子，
“哎？不是都问清楚了吗？怎么还要问？刚才有个老警察已经来问过好几遍了，还嘱咐我们不要再对任何人讲，你这…”
薛伟掏出证件在他眼前晃了晃说道
“小同志，公安机关里有很多事情你们不懂，侦破一个案子需要各个部门之间协作，避免出现一些人为的错误，也是为了提高破案率，现在你懂了吗？”
小伙子挠挠头，其余的几个人劝说道
“那个老警察只是不让我们对外人说，又没说不让我们跟警察说啊...”
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
“既然这样，那…好吧，你请坐。”
薛伟坐在旁边的一把折叠椅上，掏出一个记事本问道
“报案人是谁？”
“是我！我叫何立。”
“请说一下详细情况以及报案内容。”
“我们是路网公司的技术员，在这条路上安装调试监控设备。大前天我们的组长王劲去前面的机柜调试设备，一直忙到晚上七点，我们见他还没回来我就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吃饭，他回来以后告诉我们他的电脑还在机柜里记录测试情况，他不放心，匆匆吃完饭以后就骑着自行车又去了，可是一直到晚上十点他都没有回来，我就给他又打了一个电话，但是他的电话关机了，我们就以为他的手机没电了，过一会儿就能回来。没想到一直到第二天中午都联系不上他，我们大家沿着这条公路到处去找他，发现他的自行车不见了，还有他的笔记本电脑也不见了。我们商量了一下就报警了。我打的110，说的就是刚才的那些话。”
薛伟记下了名字和时间，
“他是哪里人？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他就是本市人，家住在西镇，他家里…”
说到这里何立好像有些为难，回头看着其他的人，其中一个人说道
“他从不对我们说他家里的事，不过有一次我听老板说他家里只有一个当警察的父亲，他好像没有母亲…”
薛伟顿时惊得目瞪口呆！终于知道王所长到这里来的目的了，原来自己撞死的人竟是他的儿子！他全身开始颤抖起来，双手不住的哆嗦。小伙子们见他脸色苍白，不住地打抖，急忙问道
“警察同志，你怎么了？”
薛伟努力想要控制自己，但却抑制不住内心的慌乱！他站起身，大脑一阵眩晕，晃了两晃，突然捂住嘴跑出门外哇哇大吐起来！几个小伙子跑出来扶着他
“警察同志，你这是怎么了？我们叫救护车吧？”
薛伟急忙挥着手阻止了他们，缓缓地说道
“我...没事，老毛病了，低...低血糖，一会儿就好了。”
一个小伙子跑回帐篷里抓了几块糖跑回来给他，
“我妈就是低血糖，每次犯病的时候就赶紧吃块糖，一会儿就好了，你也吃几块吧！”
薛伟看着他手里的糖，有些感动。把糖塞进嘴里嚼了嚼果然好多了，他感激地对小伙子们说道
“谢谢你们，我没事了，你们在这个荒山野岭的地方真是太辛苦了，你们也要注意安全。好啦，我也该走了。”
说完转身跨过护栏，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警察同志，等一下！”
薛伟回过头看到那个拿糖的小伙子跑上前来对他说道
“有件事…嗯，我觉得应该告诉你，昨天下午有个人站在我们的帐篷外面，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在，我问他找谁，他支支吾吾的，问我们是干什么的，我就告诉他了，他好像有话想说，但是却什么也没说就走了。我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
薛伟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这个人是什么样子？”
“哦，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背着一个旅行包，对了！他还戴着一个棒球帽。身材不胖不瘦，大概和我们的年龄差不多。”
“他之后往哪里走的？他一个人吗？有什么交通工具吗？”
“他向南走了，一个人，没有交通工具，走路…”
薛伟向南边看了看，那个小伙子点了点头就要离开，薛伟叫住他说道
“你有没有和别人提到过此事？”
“我没说过，也没告诉刚才的警察。”
薛伟立刻在笔记本上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撕下来递给他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要再见到他或是有其他什么发现请随时联系我！这件事，还请你保密。”
小伙子点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