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寺上香
安林怎么也不会想到,半年前她在护国寺开启了魂穿之旅,半年后,安林还是在这,开启了自己下一段崭新人生。
六月初七这一天,裴母病愈已有半月,安林便随着母亲前往护国寺上香还愿。走在路上,安林不禁叹道,这护国寺,还真是香火鼎盛,那一眼望不到天的曲折石阶,竟也阻挡不了它的善男信女的脚步。走上石阶,安林一行人依然大汗淋漓了。下一秒,安林兴奋了,一条不算长的山路上挤满了卖各种小物什的小摊子。在火速花了五文钱,在一位老奶奶那里买了一个第一眼看起来就让人特喜欢的小葫芦之后,安林就被裴氏叫下了,“澍儿,咱们赶路慢了些,再不赶去想是要误了吉时。”
“是,母亲,那我们回来再看,嘻嘻。”
“你这丫头,好,要是回时时辰尚早,娘便允了你了。”裴母摇了摇头,看向安林的眼神满是宠溺。走近护国寺大门,便门匾上被那龙飞凤舞的三个烫金大字小小地震撼了一下,气势恢宏,给人一种指点江山的感觉,霸气都不测漏,就这么喷薄而出,没有丝毫地收敛。不过毕竟咱是见过世面的孩子,不至于被惊呆,安林心想。安林是个路痴,走了多久不知道,被家丁围着,看东西着实费劲,也就没注意周围的景色,挽着母亲跟着走了。母亲进了禅房与住持聊天,安林爬了好久的石阶,听见什么哉什么焉,只觉得脑袋像是要爆炸,特昏沉特疼,裴母见安林眼神有些涣散,便让安林与住持告了罪,让听雨跟着小姐去透透气。
“小姐,奴婢刚刚向小和尚打听了,后山的竹林极为清静,还有个风来亭,那儿风景独好呢。”听雨笑嘻嘻地凑来。
“哦,那本小姐不去领略一番岂不可惜。”安林笑道。
遣了听雨与云嬷嬷说了声之后,便往后山走去,经过上书“清风林”的石碣,伴着吹过竹林,带来飒飒声响的山风,安林站定渐渐闭上眼睛,感受这竹林带来的沁人凉爽,那一刻,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了自己,慢慢地,安林双臂张开,只想旋转,跃起,在这天地间,拥抱自己,随着风,跳,转——一会儿,安林转着转着,就觉得好困,好困。竹林深处,一抹墨色衣袂划过。
听雨知她家小姐秉性,刚才沉醉之时,虽有些不雅,但不能扰,这时见安林动作渐轻,赶忙上前扶住要倒下的安林。话说将安林扶到不远处凉亭,见安林身处陌生地界,还不知不觉就睡了,睡梦中还笑得如此安详,真是不知道如何说自己小姐了,打定主意要再和宁嬷嬷好好告一状。也罢,休息片刻再唤小姐起身吧,今天为表诚意,夫人带着一阶阶石阶地爬到山门,也着实乏了。还好,这儿竹林着实难寻,还是自个来时花了不少银两打听了许久,还问遍了轿夫和和尚,才找着的,周围应该没人。不过女儿家家,还需谨慎,便在凉亭旁的石凳扶着小姐,坐了下来。
“欧阳兄此言差矣,小弟感‘推’一字更能显现出那僧人归家之感,与那‘宿’相对,鸟宿池边树,僧推月下门。”
“愚兄愚见,还是觉‘敲’一字更为妥当。”
争论声传来时,好死不死,安林正醒了,在风来亭站定许久,吩咐听雨取下纸笔,为自己研磨,又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了。
见安林正提笔挥毫,那几位公子道。
“咿,不知谁家姑娘如此有雅兴。”身穿蓝衣的公子道。
“走,咱们问问去。”红衣公子已然走来。
“苍苍竹林暮,吾亦知所投。静坐山斋月,清溪闻远流。”
在这山水之中,安林心中迸出这么俩句子,刚想随着兴致继续下去,却被一个声音给打断了。
“好一个‘静坐山斋月,清溪闻远流’,姑娘好才气。”
安林原本安详宁静的脸当时就僵了,
“跃之,你这是断了姑娘的灵思,扰姑娘清静了。”白衣公子道。
“呃,姑娘,抱歉,小生唐突了,还望姑娘海涵。”红衣公子道。
安林连忙退了几步,“公子不必多礼,没甚扰的”安林心里虽有些不快,但也仪态万方地与众人欠了个身,转身命听雨收起纸笔。
“小女子出来已久,也到归时,便不扰众位各洒潘江,小女子告退。”安林知男女之防还应有的。
“姑娘留步,姑娘文采斐然,小生还有些疑惑,想望姑娘赐教。”蓝衣公子突然道。
“请说。”
“我们偶得一诗,曰:
闲居少邻并,草径入荒园。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
过桥分野色,移石动云根。暂去还来此,幽期不负言。
我们方才在争论,这,‘僧推月下门’和‘僧敲月下门何者更妥当些。依姑娘之见,当如何?”
“依小女子之见,怕是‘僧敲月下门’好些,意象,景物本就凄凉,‘敲’一字更能说明那僧人所处环境的陌生,四处漂泊,夜半时分才找到一户人家可供歇脚,不知自己归处何在。”安林低下头,轻声说道。
“妙解啊,当真是妙。”
“姑娘好才情!”
“敢问姑娘是何家所出?”
“着实不便透露,望众公子恕罪,家母想是等候许久,小女子告退。” 安林快速道。虽然这个世界对女子较为宽容,可是裴家却对自家女孩儿的礼仪要求极为严格,听雨在听见男声时便给安林系上了面纱,安林当时灵思在胸,便一鼓作气,不曾想有外男来,于是一直不敢抬头,也不敢久留。
安林走后,那凉亭中众公子依旧
“景时,你又可是难为人家姑娘了。”
“也不知是谁家姑娘。”
“这风来亭可是出了名的风景独好,不倾陆海,未免太辜负了这美景。”
“可不是,也许能也能琢出方才那姑娘笔下的金句。”
“都是跃之,还没等人落笔落印,便莽撞扰人。不然还可以看看是谁家的千金,如此有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