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幕是苗族

        幕幕是苗族,背后的故事有点不一般。

        幕幕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从小生长在一个富饶却静谧的小山村,家乡灵秀的山水和温婉谦和的父母,造就了幕幕温情恬静的性格。在许多人眼里,幕幕多数时候像一湖静静的水,微微泛着波光。在家人眼里,幕幕像是一只乖巧灵敏的鸟儿,从小到大叽叽喳喳活蹦乱跳。在长辈眼里,幕幕是一个懂得礼仪的姑娘,很小就明白“来要参去要辞”的道理。在朋友眼里,幕幕多少有一点唯美主义,有时候做起事情来也是“拼命三郎”。然而在幕幕的心中,一直觉的自己平凡的人生里又带有那么一点不一样,自己的看似平静的生活里又带有那么一点神秘,细数根源,幕幕觉得,跟幕幕是苗族这件事有关。

        幕幕是苗族,很多人不相信,说你哪来的少数民族基因。幕幕总会微微一笑,正正经经的把自己是苗族这件事娓娓道来。幕幕的心里,觉得自己也算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有人愿听,幕幕自然愿讲。

        幕幕的爷爷生在贵州金沙县,世代都是苗族,多年前随远征军一路征战而来。幕幕小时候不喊爷爷,叫阿公。幕幕虽然不懂历史,但从小从阿公口中得知当年松山的战役十分惨烈,远征军战士们个个英勇,然而战争总是无情,这些保家卫国的英雄中有很多长眠在了松山莽莽密林之中。当年一场战役,阿公所在的队伍冲在最前,在一阵枪林弹雨炮轰中,阿公失去了知觉,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从硝烟中醒来,发现自己被一位战友护在了身下,自己左腿上受了伤,伏在身上的战友却已经没有了呼吸。阿公说,他清楚的记得摇摇晃晃站起来时候看见的满坡牺牲的战友,前一天他们还在说着打完仗能不能回老家的事,马上就已经人世两隔。阿公就那样瘫坐在地上眼泪哗哗流。拖着伤腿的阿公,在山坡上翻看了好几位战友,希望能找到一个生还的同伴,可是都没有。天渐渐黑下来,部队已经不知道去向,阿公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该怎样求救。后来他回忆说,当时应该是有后到的部队来看过的,但是因为自己被压在战友身下,浑身都是战友和自己的血,也就没有被发现。小时候的幕幕每每听到这里,就会捂着脸担心的问阿公怎么不害怕。阿公说,怕呀怎么不怕,可是越怕越要快找出路啊!阿公就摸着黑,拖着伤腿往前走走爬爬,因为怕遇到野兽,就忍着疼痛爬到了一棵有大树叉的树上熬过了一夜。幕幕脑子里就在想,那一晚,松山的夜一定静的怕人,夜风中夹杂着湿气,猫头鹰的叫声很瘆人,阿公疲惫不堪,在精神极度紧张下度过了难熬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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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阿公从树上滑落下来,举目四望,山高林密,不知该往哪儿走,就跌跌撞撞的凭感觉走,其间,阿公用山里的草药敷在伤口上,苗家世世代代喜用草药的做法救了阿公的命。不知走了几天,腿已经没有了知觉,心里只想着如果不走出去就只能永远睡在这山里了。就这样,幕幕的阿公凭着意志力穿过松山爬过高黎贡山,终于在一个黎明,透过密密匝匝的树叶看到了一个隐藏在大山里的小村子,当时见叫“杏那寨”(现在已经荒弃了,搬到了今芒宽乡烫习村)。阿公欣喜着“跑”起来——其实只是心里在跑,已经连走路的力气也没有了。人可能就是这样,在没有看到希望之前能一直撑着,当接近希望时反倒一放松瞬间就垮下来了。奄奄一息的阿公倒在了村子口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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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村子里的一位年长的老人发现了幕幕的阿公(幕幕该称他老祖祖,但是很早就过世了没机会见到过),救下了他。又是机缘巧合,阿公后来在这个村子里用苗药救下了一个姑娘,姑娘之前在一次敌人搜山时候被子弹打伤了腿,小山村缺医少药,姑娘的腿伤一直没有痊愈,阿公的苗药医治方法很快治好了她的腿伤。在烽火燎原的年代,一段奇妙的姻缘这样开始了。这姑娘就是幕幕的奶奶。故事在当地成为了一段佳话,幕幕一家就成了这个汉族小山村里唯一的一家苗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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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先讲到这里,幕幕不会再过多的去跟别人讲阿公留在村子里以后的那些生活。只记得晚年时候的阿公不爱说话,总会带有一些惆怅静静坐在火塘边烤着火,盯着火塘上烤茶的小土罐发呆。火光映红了阿公的脸膛,哄出了一身的汗,豆大的汗珠顺着阿公脸上的沟壑往下淌,一年四季,阿公就喜欢这样穿着厚厚的大衣裳坐在火塘旁。小时候幕幕不懂事,用小手擦拭着阿公脸上的汗,问阿公为什么都淌汗了还烤火,阿公就会怜爱的抱起幕幕说,阿公那一年在松山冷怕啦!然后又会把当年的故事讲一遍。幕幕听着阿公的故事,脑袋里像放电影一样想象着画面,爷孙俩又随着记忆走进了当年的松山。

        幕幕长大以后才明白,阿公生前一遍遍重复讲着战争的故事,大概是想要弥补当年因为失散而没有能够跟着队伍一起征战的遗憾,或许是想要告诉自己不要忘记曾是一名战士,亦或是想到了那些长眠于松山的老战友。也许,那忧郁的眼神里面还有着对老家亲人对故土的眷恋......而对幕幕而言,爷爷的故事里,蕴含着的是面对灭顶的困境时的勇气。爷爷拖着伤腿独自翻越了高黎贡山的坚韧,就是巨大的勇气。

        有时候幕幕会想,如果爷爷能健在,看到远征军在松山的事迹如今如此受世人爱戴,一定会是特别欣慰的。可惜阿公在幕幕十岁那年就因病辞世了。在那个通讯极不发达的年代里,没能与队伍取得联系,没能回到金沙县再看望亲人,没能与奶奶相守终老,大概成了他老人家传奇一生中永远的遗憾。

        幕幕常常告诉自己,幕幕是远征军的后代,幕幕祖籍是贵州省金沙县的苗族,幕幕的阿公是那个时代里的英雄。幕幕更加明白阿公面对绝境时候的坚强和毅力,是绝对值得幕幕传承的精神。

        现在,幕幕像许多同龄人一样平凡而有规律的生活着。不同的是,幕幕的心里,总有着那样一股强大温暖的力量,支持着幕幕走过曾经或者正在经历的坎坷。幕幕的心中总是充满希望,就像当年阿公翻越高黎贡山时候的坚强,虽然你不知道山的那一头会不会有一番美好的景象,但是只有走过去,才能看到希望。

        怀揣着这样的坚强,幕幕大步走着,她想要好好学唱一首歌,想要好好学会一支舞,想要把曾经会一些却渐渐生疏了的钢琴弹奏再拾起来,想要做好自己的工作,想要看着身边的人和事都朝着他们所希冀的方向发展。生活的路很长很远,幕幕愿意满心期待的守望着远方,想要在平凡的人生中走出一点点属于自己的不平凡。那微微一小点点的不平凡背后的力量啊,大概就叫做——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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