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月前,我放弃了在深圳集团高薪职业机会,带着所有积蓄,一无所有来到上海,我爸爸两个多月没有再与我说话。“旅居”青旅一个月,改简历无数,发邮件无数,我重新认识了在四大工作的远方亲戚,被热情款待,可当我告诉她我的双非学校背景以及我十分糟糕的英文口语,她没有了下文。
于是,我用了一个月熟悉了上海地铁,走遍了各个区面试,用了一个月找工作找房子。被骗、穷困潦倒、流落街头、生病(带状疱疹,后来我在李开复书中《向死而生》发现他在不注意自己身体状态下也得了这种病),这些经历看似令人绝望,可让后来的我面对抉择时更加无所畏惧。
生活正如同跷跷板般,一下子惊喜,一会儿又令人沉默。我总是能感觉着冥冥之中事物间的联系。
当我从医院回来路过静安寺旁边的old navy时候,我可能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能够去会德丰国际广场工作,它是郭敬明小时代电影的取景地,各类精英的聚集地。
我随意投了家企业,第二天便告知去面试,滴滴打车的司机迟迟不来,让我迟到了将近一个小时,看着老板暗下来的脸色,心里本想着没戏了吧,结果却意外通过。这家企业是咨询公司,服务于世界500强的外企。
工作日一天八小时连轴转,平日里相处的同事都是标准的白领搭配,规矩却不失时尚之感。连帮着前面同事开个门人家也要道声谢,走廊隔间数不尽的各式茶类,时不时有蛋糕、巧克力这样的甜品被分享,中午和同事在大众点评上找好吃的日料。然后一天就过去了,上海的时间似乎永远比别的地方快,地铁广告似乎是日更,电影宣传根本不需要看微博,直接在地铁里瞅几眼便了然。
开遍上海的全家,是年轻人的最爱,它几乎开在每条地铁,每个街口,蓝白绿的标志在夜里格外清晰。静安寺边上的1788国际中心下面的美食街,我每天最期待的时刻,就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可以在长乐路上走走,精致的街道就像是画出来的,这里是法租界附近,有很多外国人在附近的酒吧餐饮,以及遛狗的、玩滑板的,街道两边高大茂密的梧桐树让街道显得更加静谧。当然,我最期待的是周末各式各样的摄影展以及活动,总之,你总可以认识到怪异的人,即便是在街道上、在地铁里,即便是老人、同龄人,他们不被常规的思想束缚,他们鼓励我做自己。这也是我此行的目的之一。
朋友评价我,“彪悍的人生不需要理由。”
如果不远走,我永远也认识不到这些人,我永远也不会知道在同一个国度,不同城市间新媒体运作差距既然如此大。
当然,我也强烈地意识到金钱的重要性,我不用带现金出门,支付宝微信刷刷刷,连街边小贩都专门贴了二维码。我一个双非背景大学生,工资是我预想的一半,每个职业都是供过于求,工资压得也低。
在小小的办公隔间,每一分一秒都是煎熬,我的Auditor leader找我谈话,质问我:“为何不喜欢问问题而是浪费时间自己摸索,你为什么不学习学习新来的小张,我就看好她。”我看不到同事对工作的坚持,看不到他们为了工资强求加班的热情,更不愿花费整天去研究审核过期的数据。“只看工作环境而不看工作内容”,是我错了。
临近下班,我接到了腾讯大申网的财务实习通知,这是我两个月前投的,hr说毕业生来的话就违规了。我说好。
工作可以打击我的信心,可以废了我的生存能力,但只要我在努力,它就不能阻止我前进。
我下定决心把三年前没有坚持的留学梦定下来,工资不够付托福报名的费用,便申报了信用卡。没有找中介,理由简单:穷。
连续两周内熬夜到凌晨,把英文成绩单、简历、个人陈述一个个琢磨敲打,把香港、美国的学校网页翻看遍,陌生的英文单词去查字典。又在接下来的七天内联系好学校老师,学生处的老师告诉我由于学校倒闭(三本独立学院被取消)的特殊情况,我要分别找三个老师去盖章,分别是学位证明、成绩证明、推荐信证明,而这些老师大都不在办公室固定工作,就连校长也因为合同到期被辞退,我只好拜托我的论文指导老师。
就在这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的时候,我的iPhone在逛超市的的时候被偷了,而所有的资料都在手机里,周围人都司空见惯,冷漠一脸。
这就是上海吗?我扪心自问。
我递送辞职信的那天,经过上海书展旁边的尼康相机店,一位上海老太太对着橱窗里的最新海报不停地摆弄着手机。
我上去搭讪,“需要帮忙吗?”
她大概六十多岁,耳边还带着精致黄灿灿的耳环,对我笑着说,“不用不用,我只是奇怪为什么手机拍总带有玻璃光。”
“噢噢,我也很喜欢摄影的,或许你可以将镜头贴近玻璃。
她抬起头看我一眼,望了望我手中刚买的英文小说,“你是打算以后去留学吗?”
“对啊,”我迟疑了一下,有些感慨,“其实也不一定。”
“你一定会去留学的!”她笑眯眯地说。
我惊讶地望着她,眼睛有点湿润,太久没人这么对我说话了。后来,我独自途径杭州、长沙、南昌,可惜忙到最后也没有达到想要的结果。但我始终相信这是上帝舍不得馈赠给他人的宝物。身无铠甲,亦无惧。一肩重担,又何须他人咋舌。上海,大概是教会我宠辱不惊地面对。
我把自己所经历的称之为游戏,我很奇怪,自己不曾感到害怕。
上海,这座城,属于精致利己的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