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故人来

宁子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天正下着小雨。她穿一身黑色的裙子,站在雨里,许久不曾开口。漫天都是灰蒙蒙的雨滴,而我的宁子,她要离开。

2009年。初见宁子,是在一个朋友的聚会上,一堆子红尘男女,吹着酒瓶,说着荤话,只有穿浅紫色长裙的宁子,沉默着看着,并不说话。紫色不是所有人都能驾驭的,但是宁子穿紫色,驾驭得绰绰有余。毫无疑问,男生们都在嬉闹间有意无意地盯着宁子看,毕竟她是个漂亮的女生,而漂亮的女孩,总该是足够吸引人的。不过我看的出,桌上的男人们,倒是没有一人能入得了宁子的眼。她只是沉默着,偶尔搭一两句话,又接着沉默,两眼茫茫然似无焦距,陷入她自己的世界 。

宁子长得很美,但不是那种张扬的、放肆的美,而是内敛的,悄悄散发出来的美,那是一种独特的气质,旁人学不来。你会惊叹她漂亮得一塌糊涂,却不会生出嫉妒之心,不凌厉,所以也就不拉仇恨。宁子是淡淡的,不经意间,你便会被这种若有若无吸引。也许我在初次见到宁子的时候,就被吸引了吧。以至于在后来的交往中,我总是不自觉地,带着一种尊敬,这就注定了我们之间的友谊,始终带着一点点不平等。她就像是一个大姐姐,总是可以给出最好的建议和关怀。而我,也总是不自觉地去模仿她的某些心境和行为,只两人到底是不能成为彻彻底底的朋友,倒像是半师半友的关系了。

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并没有因此熟悉起来。之后的几次聚会,偶尔也能看到她,向朋友打听了才知道,宁子是召老大的朋友,其实也不算是朋友吧,我感觉,宁子的心里,并没有把任何人当做朋友。我们于她,应该只是颇熟悉的人罢了。之所以这么觉得,是因为每次看到的宁子,都是不太笑的,有点漠然,有点不食烟火的意味儿。她永远淡淡的,像平静的湖面,像不冒热气的茶。

真正跟宁子熟悉起来,是在10年的冬天。大家在一起吃了顿饭后,准备去酒吧。而我那天有点小感冒,就说要先回去。宁子说送我。就这样,召老大把送我的任务交给了宁子。这是第一次单独和宁子在一起。在回家的路上,聊了挺多,这是我看到的另一个不一样的宁子。印象里,宁子永远是沉默的,似乎从未将心里话说与别人听过,而那天晚上,我与宁子,亲近了起来。

后来,后来我们成了朋友。即使我仍然没有能真正走进宁子的内心深处。

12年,宁子决定离开,离开我们这个团体,离开这座城市。

我一直都知道宁子始终是会离开的。这是直觉,也是对宁子的一点点了解。宁子并不爱这座城,也许也不爱这座城里的人。我们对于她,也只是漫漫人生路上的过客,最终,她还是要一个人,一个人去走她的路。

宁子离开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能驾驭紫色长裙的漂亮得不显山不露水的女子。偶尔在人群里看到穿紫色的女孩,会仔仔细细的看一下,心里怀着些许希望,希望那就是宁子。但是我的宁子,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曾经一直想成为她那样的人,却从未实践过。因为我知道,我不是宁子,我是张扬的,是浮着的,永远也不能像宁子一样,那么沉下去。

后来陆陆续续的收到了一些明信片,是宁子从各个城市寄过来的。她一直在行走,而我,一直在停留。

我知道总有一天,宁子会在某一个城市停下来,和一个再也不会让她受伤的男人,安安静静地过完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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