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看,日子很长,往回看,却又那么短。转眼,儿子已经陪我走过了近三年,对,我的儿子两岁了。此刻,我想写写儿子。
那个夏天,经期迟迟不来,老公陪我去医院检查——怀孕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我要当爸爸了?!”兴奋中透着紧张。而我呢,心情也很复杂,高兴还是忧愁,自己都分辨不出。虽然我们曾不止一次地讨论过结婚,也提到过生娃,但这个小生命的突然到来,确实让我们有些措手不及。
从医院出来,我和老公分别打电话向双方父母汇报结果并征求意见。自家妈妈说:“打掉吧,这么年轻要什么孩子?”(老妈一开始就不同意我俩在一起)老公妈妈说:“生下来吧,打胎对身体不好。”(婆婆曾因打胎导致不能再孕)挂断电话、再三商量后,我们决定:结婚吧,给孩子和自己一个家。
怀孕前三个月,我的早孕反应不是很强烈,只是没有食欲、容易疲乏。好友从哈尔滨来看我的那天晚上,本来要去接她,想着人还没到,就回家休息一下,结果躺床上睡着了……
怀孕四个多月时,婆婆陪我到龙华新区妇幼保健中心做四维彩超,结果出来了,宝宝一切正常,除了脐带绕颈一周。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那位年轻的女医生,问她严不严重,她边看手机边漫不经心地回道:“这个不好说啊,后期可能会导致胎儿窒息而死,但有什么办法呢,也只能接受了。”我没经历过,难受得要死,婆婆也不懂,被吓得不轻。我哭着打电话给老妈,老妈却在那头笑着说:“脐带绕颈有什么好怕的?有的小孩子还绕两周呢,不是什么大问题。”回去跟同事谈起,她们也说很常见,叫我不要担心。后来我常想,医生,原本是个多么令人崇敬的职业啊,可为什么有些医生的心比刽子手还要残忍,说出的话比尖刀还要刺人呢?那是一个健康的小生命啊,倘若是自己的宝宝,也会那么肆无忌惮地诅咒吗?
怀孕六个多月时,身子还算灵活。周末想陪爸妈去爬凤凰山,谁知刚到山脚下就有点力不从心了,只好放弃。
怀孕八个多月时,身子已经很笨重了,走起路来像只企鹅,但我还是参加了公司的年终尾牙,然后很幸运得中了个安慰奖。
预产期过后的第二天,上午准备去医院做胎心监测,出门前去了趟厕所,见红了,赶紧给老公打电话。老公请完假,准备好衣物,载我和婆婆到龙华人民医院,医生检查完说准备住院吧。说实话,当得知终于可以卸货了,我竟兴奋起来,在待产房等着的空还让老公去买巧克力和红牛。谁知,下午就痛苦起来,阵痛变得频繁而强烈。到了晚上,更是疼得想骂人,抓着老公的手说,不生了,我要刨腹产。老公没办法,跑去叫护士,护士说没有特殊情况不给刨腹产,顺便给我检查了宫口,说才开了两指,再坚持坚持。之后我便躺下去、坐起来、蹲下去、站起来,来回倒腾无数次。早上五点多,终于熬到可以进产房了,进之前还要灌肠(很多产妇应该都知道,灌肠的滋味是真不好受)。从厕所出来,我感觉都要虚脱了,老公看着心疼,对着护士说,不要再搞这些东西了,小孩还没生出来,大人都要被折腾得半死了。六点终于进了产房,但生产并不顺利,因为一直生不出来,宝宝胎心不稳,接产大夫打电话给医生,医生来了一边训我一边助产,七点十分,宝宝终于面世了,是个男孩,五斤九两,我终于松了口气。只是,因为羊水被污染,医生建议将宝宝转到儿保科观察几天。
儿子出生的前五天,是在儿保科度过的,那似乎是我有生以来最漫长的五天。看见人家的宝宝蜷在妈妈怀里贪婪地吃奶,我在想,儿子有没有饿?听见人家的宝宝嗷嗷大哭,我在想,儿子检查时乖不乖?儿保科一周只让探视一次,儿子到底怎么样了,我们也不清楚,只能干着急。听说初乳营养价值高,我就把奶挤到一次性奶瓶中,让老公送过去,上午一次,下午一次,但只送了两天便停了。医生带话,人家一送一奶瓶,你家连三十毫升都不到,还是让宝宝喝奶粉吧。那几天心情特别不好,老公也是,两人大吵一架,结果更加郁闷。隔壁床的妈妈,宝宝也不在身边,转到儿科医院了。聊起天来,宝妈感叹,现在的医生好狠心啊,动不动就让打胎,都五个多月了,查出羊水不足,说会影响宝宝发育,可是怎么舍得啊。是啊,从知道怀孕的那一刻起,宝宝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妈妈那颗坚强又脆弱的心,谁会舍得呢?
第六天,儿子终于回家了,从老妈手里接过儿子的那一瞬间,我明明很高兴,却忍不住哭了出来,儿子一定吃了不少苦,脸那么小,跟我半个手掌差不多大,手那么瘦,干巴巴得像双小爪子。十几天后,儿子胖了起来,脸圆了,手厚了,双下巴也出来了,肉嘟嘟得超可爱,有一天,我竟看到他睡着微笑的样子。
儿子满月后,我的苦日子就来了。老妈回家了,婆婆上班了,剩下老公什么忙都帮不上,还要我照顾。最可气的是,小家伙的生物钟还颠倒了,白天睡,晚上闹,折腾得我精神恍惚、欲哭无泪,我终于知道了,无助是多么可悲。
儿子两个多月时,我们回了河北,有了老妈、姐姐和弟妹这几个过来人的帮忙,总算轻松了些。白天,儿子要么躺在床上挨着小表弟玩,要么呼呼睡上一觉,偶尔哭闹,也是因为拉了、尿了,或者饿了。晚上,睡前吃一次奶,半夜醒来再吃一次,然后一觉睡到大天亮。姐姐对我羡慕不已,因为她的儿子一晚上要醒很多次。那段时间,儿子长得特别好,脸鼓得像含着两块糖,眼睛被挤成了缝,手背上长出了可爱的肉窝,简直就是一个小肉墩。儿子还学会了翻身,适应了把尿,当然,也保留了一个沿用至今的坏习惯——吃手指。
儿子四个多月时,我回深圳准备上班,老公奶奶过来照看宝宝。那个时候,儿子还不太认人,谁带都可以。但是有次下班后,奶奶对我说,儿子把一个戴眼镜、扎马尾的女孩当成了我,非要让人抱,人家走了,他竟委屈地撇嘴哭起来。我听后感动不已,原来儿子早就记得妈妈了,只不过样子有些模糊。那些日子,儿子可以独坐一会儿,但大部分时间是被人抱着,或倚在小车里。在饮食上,除了吃母乳,还吃奶粉、果汁、米糊,长得白白嫩嫩的。而我呢,却是隔三差五地去趟医院:感冒了,积奶发烧了,还不知道什么原因轻微面瘫了。总之,那时的我,又黑又瘦,掉发还严重。有时晚上睡不着觉,我会想,当个妈养个娃怎么就这么不容易呢?但很多时候根本没时间去想,累了一大天,沾枕头就着。
儿子七个多月时,奶奶受不了南方湿热的天气,回老家了,我辞职专门带娃。也就是这段时间,儿子爱说、爱动的本性充分显露了出来。每天“啊啊啊”地说个不停,“蹭蹭蹭”地到处爬,小心翼翼地扶着床头、茶几来回走。儿子开始长牙,两颗、四颗……令人高兴的是,长牙期间,儿子从不流口水,干干净净的。
儿子九个多月时,已经展现出跳广场舞的天赋了,那时的他还不能独自站立。有天晚上,电视里放着音乐,他竟跟着节奏摇脑袋、晃手臂,还尝试着站着扭屁股,结果站起来、摔下去、站起来、摔下去……来来回回了几十次,把我和老公逗得大笑不止。
儿子十个多月时,我带儿子回河北过年,可能是因为河北的冬天温度太低、空气质量太差,也可能是因为儿子抵抗力太弱、对新环境水土不服,到家的第二天早上就开始感冒发烧,之后转成支气管炎,吃了近一个月的药,打了五天的点滴,苦不堪言。打点滴时,要在额头上扎针,每次听到儿子那惨烈的哭叫声,我的心都跟着揪一下,恨不能生病的是我,挨针的也是我。过完年,儿子还流鼻涕,老公问要不要再呆些日子,我果断拒绝,买上票同老公一起回了东莞。回来吃了几天药,儿子终于痊愈了。
刚满周岁,老公就怂恿我给儿子断奶,我舍不得,没答应。老公不死心,历数这么大了还吃奶的危害:孩子光馋奶、不吃饭,营养跟不上;母亲睡眠不足、消耗精力,内分泌紊乱。没办法,我妥协了,但条件是老公半夜起来冲奶粉。本以为断奶的过程会很困难,谁知道一周内就稀里糊涂地断掉了。头两天,把母乳挤到奶瓶里喂给儿子,后几天,奶越来越少,直接倒掉,直到彻底回奶。断完奶,老公又开始锻炼儿子走路。刚开始是扶着小车走,后来就能张着两只小手、弯着两条小腿“哒哒哒”地走了。
儿子一岁半之前,就是家里的捣蛋鬼,整天爬上爬下、翻箱倒柜。新铺的床单,他穿着鞋就踩上去;刚收好的玩具,他扔得到处都是;让他给祖祖视频,一眼没看到把屏幕给敲碎了……真是气的我想动手,但意识到他还那么小,只能作罢,转而想想他无邪的一面。他会奶声奶气地喊爸爸妈妈,会傻呼呼地搞怪,还会跟我抢手机、抢眼镜、抢雪糕。只是,我曾一度怀疑,这孩子是不是有轻微的自闭症,因为他玩耍时太过认真,叫他名字也不应,同他说话也不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在事实证明我是错的。
儿子一岁七个月时,我们又回了河北。他仍然有水土不服的症状,但不严重。儿子很喜欢大他四岁的哥哥,每天睁开眼就要一起玩,在床上跳、围着酒箱跑、躺在地上打滚,哥哥干嘛他干嘛。这段时间,儿子学会了叫舅舅、姥爷,偶尔也叫姥姥,但最常叫的是奶奶,为什么呢,因为哥哥每天“奶奶奶奶”地叫着。儿子还常学狗狗叫、猫猫叫,那认真的模样简直要把人萌化了。
儿子一岁十个月后,很多时候惹人爱又讨人嫌。懂事的时候像个大男孩,你倒了杯水、削了个苹果,他直接拿走,然后边走边说“谢谢妈妈”。可任性起来又立马变成了浑小子,趴在地上哇哇大哭,任你怎么哄、怎么骗都不理,除非目的达到。只是,儿子虽然淘气、倔强,但并不霸道,他从不欺负小朋友,反倒是被欺负的时候多。为此,我很是矛盾,一方面觉得都是小孩子,打打闹闹很正常,没必要太计较。另一方面看着儿子挨打,又心疼,想教他打回去,咱虽然不惹事,但也不能怕事啊。
儿子终于两岁了,两岁的儿子会说的多了,但只限于几字短语,对数字的概念也还没超过二。饿了拿着奶瓶说“倒奶”,累了躺在床上说“盖被”,拉完粑粑会说“尿臭”,碰见喜欢的东西会说“买”;看到电梯就兴奋地大喊“叮咚”;遇到别人拿着一样的东西会高兴地说“干杯”;独自完成某件事后还会夸自己“棒”,想玩捉迷藏时会对着我说“一二二二”……只是,儿子对很多东西还不理解,描述得也不清楚,他总把自己称作“你”,而非“我”,会把“上车”说成“下车”,把“开灯”说成“关灯”……
儿子很喜欢车,玩具车、模型车、真车,没有他不喜欢的。儿子也很爱坐车,电动车、三轮车、汽车、公交车、火车,是车就想坐。我想,儿子长大了会不会成为司机,或者汽修师傅?儿子还很喜欢模仿,爸爸感冒咳嗽了,他也要咳一下;《小猪佩奇》里的乔治喜欢说不要,他也跟着说;小哥哥不小心摔跤了,他也要故意摔一下,摔完哈哈大笑……我又想,儿子长大了会不会做演员。
前些天,儿子过生日,看到点着蜡烛的生日蛋糕,他又高兴地摆出了招牌动作——伸着食指“耶耶耶”。看着他单纯的模样,我想,儿子,就这样快乐下去吧,不管遇到什么挫折,当然,没有挫折更好。但很多时候,我既期盼他长大,又害怕他长大。盼他快快长,长成男子汉,即便没有妈妈的保护,也能很好的生活。又怕他长得太快,还没来得及慢慢体会,他就要参与到别人的生活中。只是,儿子,无论未来怎样,妈妈都希望你健康、快乐、从容地度过,就像,无论你将来成为什么样的人,妈妈都会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