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年画上,常画有猫嗅花儿,旁边飞舞着一只蝴蝶——取“耄耋”之意。现实中,这样的场景并不鲜见。可是,有谁亲眼目睹过狗嗅花呢? 那年初春,我在暖阳下看金庸的《连城诀》,旁边的几株玫瑰开得正艳,花瓣上的露珠晶莹剔透,衬得花儿仿佛没有睡醒一般。家里的那条德国黑背正在院子里与一只猫玩追逐游戏时,看见了我,就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到我身边时,突然看见了那些花儿,当即放缓了脚步,像绅士一般轻手轻脚地走到花儿前,去嗅那些花儿。不想它这个貌似谦恭实则鲁莽的举动,惹恼了一只正在花上采蜜的蜜蜂,那只“护花使者”就愤怒地在它的眼前乱飞,以示抗议,并有几次直接落在它的鼻子上。它当即慌了神,上蹿下跳地不住用爪子在面前乱挠。看着它的模样,我又心疼又好笑。最终,它老实地卧在了我的脚边,我抚摸着它的头,说:“你个五大三粗的大汉子,怎么也学别人附庸风雅沾花惹草呢?”它听了,伸着舌头歪头看我,眼神里满是迷茫。看着它憨态可掬的样子,我笑语:“你真是个憨狗!”
狗记人。它平日里的吃喝都是母亲喂的,母亲在信阳住院的那些日子,它一连几天不吃不喝,并时常跑到大门外东张西望,夜阑人静时,它拉长嗓子嗥叫,声音凄凉哀痛。
岁月如行板,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它也老了,它变得糊涂、易怒,不时咬伤人,就是家里人一不小心犯了它的忌,它也不徇私情。于是就有人提议:“打死它。”我们家里人都不同意。母亲在世时常说:“猫狗是一口。”意思是猫和狗也像人一样,是家里的一员。
后来,家里的房屋重建,没了院子,又住进来一些孩子,为防不测,迫不得已时,不得不把它送给我一个爱好养狗的朋友。几天后,朋友打电话说:“狗跑了。”得信后,全家人都去找。朋友住在县城的最南边,最终,父亲在县城北边的一条河边找到了它。当时它浑身大汗淋漓,正脚步踉跄地走走停停。见到父亲,它卧在了父亲的脚边,不住地流泪。父亲说:“它是想家了,却找不到回家的路。我见到它时,不知道它已跑了多远。”
它是上午丢的,父亲找到它时,已是下午四点,而找到它的地方,在它还年轻时,父亲曾领它去过。
专家说,聪明的狗,智商相当于六七岁的孩子。只是不知是真是假。
我过去养过狗,如今再不想养,因为我忍受不了那种生离死别的痛苦。
面对一个生命的陨落,即使低贱如狗,像我这样内心软弱的人,也不可能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