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萧晓!我跟你说,你猜我遇到谁了?”我在自己的铺位上以最惬意的姿势躺着,拿起前几天老冉给我换的新手机就开始火速向萧晓汇报情况。跟我同一车厢的是三个结伴而行的老太太,我尽量克制内心的小激动,免得老太太把我当成社会女流氓就不好了。哪知道那仨老太太也不是啥安份的主,三个女人一台戏,简直是要八卦各自人生的架势,我要提高好几个音量才能让萧晓听得清。
“什么!杜嘉佳,藏得够深呀,我还以为她是圣斗士呢。你知道吗!咱班体育委员给她表白多少次啊,她都以学业为由拒绝了。没事就老往实验班跑,解个方程式都恨不得让张亦扬帮写个解,原来是勾搭上了啊!手段够高明的呀!那张亦扬不就一高智商木头嘛,小样长得还挺秀气,跟体育委员一比,差远了。”我觉得萧晓对张亦扬的评价有失偏颇,怎么能是木头呢,应该是寒冰呀!那么高冷,人堆中一站,温度都能降到冰点。萧晓老早就被体育委员李晨光那肌肉男迷得是七荤八素的,对于情敌杜嘉佳的评价自然有失客观。我认为张亦扬跟杜嘉佳俩人站一块,那就是金童玉女,说天生一对都不过分。虽然在看法上跟萧小姐略有不同,但是为了明确我是站在她这一波的,我就跟啄木鸟治树似的突突突地点头,突然发现电话那头也看不到我这表决心的大动静,索性把头一仰,靠在枕头上,舒舒服服地答道:“对对对!”
“你就安心坐车,踏实上学,放心军训,好好改造,最重要的是随时汇报事态发展。嗯哼......”萧晓这句'嗯哼'让我顿时毛骨悚然,她绝对是女巫转世来为祸人间的。
“得了吧,这二十几个小时我打算睡到北京的,我可不想当啥女间谍,随时给你来场现场直播。”
“闲着也是闲着,大好春光你居然浪费在睡觉这么可耻的事情上。”说起睡觉这一事,我可是佩服死她萧大小姐的。在一中那种半军事化管理的寄宿制学校,晚上十一点是强制熄灯的。她萧大小姐白天跟只猎犬一般觅寻着八卦的讯息以至于没啥心思学习,到了晚上精神得不得了,拿起个小电筒躲在被子里疯狂自学,愣是考进了一本重点。她的精力怎么那么旺盛呢?记得高二暑假她来我家小住三天,老冉为了展现自己慈父的魅力,定了个早铃准备大展厨艺。没想到萧晓妹纸习惯早起,早把早点给买回来了。老冉不服气了,怎么能让客人最先起呢,第二天又把闹铃调早一小时。后来的两天到底是谁整的早点我不知道,反正萧晓回家后,老冉废了一星期。
“我可没你那么变态,一天睡仨小时就跟只疯兔样,我可是特困生。冬眠、春困、秋乏、夏打盹,就没睡过囫囵觉,求姑奶奶高抬贵手,让我安安稳稳睡过去,好不?”
“我一个人在家,是那么的孤单,寂寞,无助,空虚,无聊,孤立无援,弹尽粮绝……而你,在我最需要关爱,温暖,雪中送炭的时候,选择离开了我。如今,我只要一点点的小八卦就能残度这孤苦伶仃的十来天的假期时光,聊以慰藉……你居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我,让我好伤心,好难过,好绝望……”
“怕了你了。”我赶紧打断萧小姐的黄金档独白戏,这一堆形容词劈头盖脸的砸过来还真有点招架不住,“你就该去当编剧,去读师范太屈才了。像你这三观不正的,不知道将来要摧残多少祖国的花朵。”
“瞎说,我多根正苗红的五好青年呀!”
“我看你就是辣手摧花。”
“嘿!好你个冉苒,不给我报告进展,我第一个摧你!”迫于萧小姐的淫威下,我无奈地接下了这苦差。说起萧晓这神经质的体质还得提一提她那个作到天荒地老的妈。萧妈妈为了考验萧爸爸对她矢志不渝的爱到底有多深沉,等萧晓大学的事定下来后,她就跨着个小包离家出走了。不留一丝讯息,靠彼此的默契让她的夫君把她找寻。我记得那天萧晓来我家蹭饭,义愤填膺地跟我说,'你不知道他俩有多过分,连零花钱都不给我留!自己风花雪月去了,让我成了留守儿童!'我向那位嘴里塞满了我家大米的大龄儿童表达了深切的同情,允诺只要我在家就有她一口饭吃。可惜没给她蹭几天,我就要去学校了。
火车以三二拍的轰隆隆声一路向北行驶着,车窗外那一排奇形怪状的树疯狂的向后飞,舞动着的枝条跟无数只触角一样要抓住飞驰的火车,却被火车无情的抛弃,张牙舞抓的样子更加扭曲了。扭头望着窗外一会儿,眼睛就乏起来,再加上这车厢跟摇篮似的晃来晃去,甚是催眠。还没等我想出跑去隔壁搭讪的借口,反倒先跟周公报道了。梦中又响起萧晓那句'嗯哼',顿时打一激灵,吓醒了。我依稀记得我睡前那仨老太太还在聊初恋的,一醒来都聊到各自的儿媳妇了。我还在为错过了她们大半生的精彩而遗憾的时候,我们车厢包间的门响了,我蹭的一下跳起来把门打开。车厢内瞬间安静下来,仨老太太看我的眼神跟看诈尸的女僵尸一样。我这人就听不得敲门声,小时候被老妈廖女士吓怕了。我写作业的时候喜欢偷偷看暴力小黄漫画书,为了防止冷不丁的突袭就把房门关了。廖女士好奇心重啊,老想进来监视我。也不知道她看了啥亲子节目,里面说进小孩房间一定要敲门,要保护孩子的隐私,不然容易造成孩子的心理问题。可是她就理解了个皮毛,好歹问问我同不同意才叫尊重隐私吧。每逢那三下叩门后紧随而来的就是那张跟抓奸似的愤怒脸庞。后来,我一听见敲门声都条件反射的窜起来火速开门。
“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晚饭?”门外的张亦扬打破了我们这间车厢包间内弥漫的尴尬空气。
“要。”我快速答到,这机会从天而降,要好好把握。也许人家张亦扬只是客气一下,没想到我这么不见外,看着他微微上挑的眉毛我一下子后背直发凉。
“我跟嘉佳已经在餐车点了餐,不够的话你再点。”我跟在他身后,听着他说着,连忙‘嗯’了一声。抬头看着他的后脑勺,阵阵寒气逼来,冷得我直打哆嗦。心想都那么亲切叫别人嘉佳了,应该是有一腿。总感觉那颗后脑勺像长了眼睛一样,让人心中发毛,那种威严的气势让我一点都不敢造次,乖乖地跟在他身后穿过几节车厢,来到了餐车处。
“来这。”杜嘉佳在招手。
老远我就看到桌上有三个菜,红烧肉、酸菜鱼、手撕鸡,哎呀全是肉,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雀跃了。一路上我还在担心,杜嘉佳是艺术生,学芭蕾的,平时吃得可素可素了,我这无肉不欢的油腻灵魂简直不配跟她一桌。我琢磨着要是一桌子的草就吃白饭吧,实在是不爱吃这些只进行光合作用的生物。看着这油光闪闪的肉肉们我甚是欢欣,还没等他俩招呼我,我就相当不客气的就坐了。我坐班花旁边,让张亦扬跟她面对面。
“来,吃吃吃。”我坐下后就开始挥舞我那灵活的爪子,跟这饭局我组的一样,自己都觉得太不要脸了。都说人在饥饿的时候,道德水准直线下滑,在美食面前,脸是个啥?这仨菜在我那风残云卷般的扫荡下差不多见底了,跟我这疯狂进食形成鲜明对比,杜嘉佳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张亦扬一个人默默的吃着,在他的筷子伸向最后一块手撕鸡时,他愣了一下,问我们要不要加菜。我特豪迈的说,当然要!只见杜嘉佳羞哒哒的点点头。这场景,让身为女同胞的我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染色体了,都是女的咋差距那么大。班花这一脸的娇羞把我映衬得跟山野村姑一样。
“你好,加个爆炒牛肉。”张亦扬跟服务员说到。
这小子脑子是不是有坑,他不知道他的妞爱吃素吗?菜名一报出来,杜嘉佳的脸都变了。
“点个素菜吧。”我连忙打圆场。一来我是差不多饱了,少吃几口也没事,二来我好歹是蹭别人小情侣的一顿饭,不能那么没眼力见。
张亦扬疑惑地看了看我,“你确定?”
“废话,全是肉你不腻啊!”说着我还往嘴里塞了最后一块红烧肉。
一碗热气腾腾的芥菜汤在餐桌上孤单地冒着热气,而我却没有动筷子的心。我看着杜嘉佳优雅数米,细嚼慢咽的样子让我无比怀念刚才的肉肉们。吃饱喝足了,也该办点正事了。脑海里构想着我厚着脸皮问他俩啥情况的画面,总觉得不管怎么问都太唐突,太诡异。应该如何措辞才委婉而又不显得八婆呢?
“冉苒,你和张亦扬怎么认识的?”居然被率先审问了。
我望向正在慢条斯理喝着汤的张亦扬,一脸置之事外的样子。虽然咱俩不熟,但终归是从小就认识,不好好解释容易误会呀。这孙子咋这么淡定?
“哎,就是一个大院的,父母都认识,两家偶尔走动一下。”我一说完张亦扬就停下来看着我,眉头一皱。遭了,我说得太密切了,怎么能相互走动呢!又赶紧加了一句:“不熟不熟。”话音刚落就感觉斜对面一阵激光扫射过来。这嘴怎么这么笨呢,越描越黑。
“这样啊,我以为你俩挺熟呢。刚才还听亦扬说你爸爸要他照顾一下你。他哪会照顾人呀,别看我们家亦扬在外边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其实就是个半桶水。”杜嘉佳说完莞尔一笑,我要是一男的早被电晕了。班花的名号可不是空穴来风,这一笑一颦动人极了。她用了一个词‘我们家’,嗯!这俩人的腿铁定绑得严严实实的了,等会萧晓接收到这个讯息估计得癫狂,她的情敌妥妥的不再是威胁。
“我哪能去麻烦他呀,耽误了学霸的科研实践,我会成为国家的罪人,全国人民会列队谴责我的。”
“你可真逗,在学校我应该多接触一下你的,可惜呀我太忙了。”班花顺势揽过我的胳膊,举止亲昵得让我有些慌张。搁高中那会儿,她是决不会跟我说一句话的。她就像只优雅的天鹅委身在我们这群小野鸡当中。照萧晓的说法,人那是喝露水的仙女落入凡尘,跟我们这些个凡夫俗子待在一块会污浊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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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着杜嘉佳笑,可灿烂了,我也是沾了仙气的人儿了。希望这点仙气的游丝能给我好运,让我找到一个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