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小森林

1、

星期一的早晨，我像得了肠胃感冒似的上吐下泻，本想请半天的假在家休养，但舍不得扣掉半天工资，还是坚持洗漱穿衣，坐车上班。

坐在车里，看着倒车镜里越来越远的家，我突然很想大声地喊一句：师傅停车。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我在心里一直劝服自己，“半天的工资，要不你再坚持坚持”。

为了缓解疼痛，我点开了我最爱的华晨宇的歌，随机播放。

当《横冲直撞》里，“你一无所有的闯荡”“惊涛骇浪从没想过缴械投降”这些歌词冲进耳膜时，一直坚强的早晨，像突然有了软肋一般。

眼泪拼命地想溢出眼眶，我却微微抬起头，迫使它们统统倒流回去。

我不想让别人看见我哭，虽然生病的时候这样的懦弱似乎也情有可原，但又清楚地明白，哭其实什么用都没有。

好不容易坐到办公室里，我控制自己投入工作，以方便分散疼痛。

我苦笑了一下，像看透万物的老者，在心里对自己说：“生活还真有些仁慈，至少让白天永远比夜晚更容易熬过去”。

2、

我调整着身体的姿势，努力找到一个能舒缓疼痛的角度，除了手指可以敲打键盘，尽量保持其他部位不动。

突然10:25的闹钟准时响起，我弯曲了一下手臂，关掉了它。

这是几天前定下的循环闹钟，为了抢一个机票的优惠券。

我缓慢地打开购票软件，把乘机日期调整到过年的前一天。不出所料，一整页的价格都显示着不低于2000的数字。

我不死心地一排排搜索，突然发现了一张只有880的机票，旁边的红框里注释着仅剩一张。

我激动地心跳都漏了半拍，有一种皇天不负有心人的欣喜，但定下神来，却发现这是一张大年初一的票。

年假只有7天，这样算下来已经过去两天了，而且从落地机场到我的家，还需要乘坐5到6个小时的大巴。

即便我能当天赶回去，盼望了一年和家人的守岁也已经错过了，连春节晚会我都看不上一眼。

更糟糕的情况是我不知道春节期间大巴是否还正常运行，心想：“谁还不回家过个年”。

我看着880的机票，叹息了一声，关掉了软件。

3、

我在规划这一切的时候，仿佛脑袋里蹦出来一枚女战士，她叫嚣着病痛，让它暂时滚远一点。

其实在这之前，我有规划过乘坐火车回家，但无论我怎样精打细算，单程的时间都不会少于3天，往返下来，假期都在路上度过了。辛苦了自己不说，也没时间好好陪伴家人。

这一刻，我真的觉得生活挺心酸的。

我的薪资不到4000，过年的往返机票一个月的薪水便已经承受不来。

辛苦一年回到家，又不好意思空手而归，总是要带些礼物才好。

万一过年期间再碰到个要结婚的亲戚朋友，感觉日子过得更是捉襟见肘。

我不敢和家里人抱怨这些，也许是因为我工作了，也许是因为我怕丢脸。

面对他们，我说的一定是“没事，我钱还够”、“没事，我不辛苦”。

即便遇到爸妈打来电话时，我正一个人坐在空荡的房间里嚎啕大哭，我也会抹去眼泪，把声音调整到俏皮，说：“嗨，是不是又想我了”。

有时我也会看着窗外的天空，问自己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能熬出头。

我每天拼命的码字，不停钻研着涨粉的方法，最后到月底的工资条上，除了基本工资3500以外，绩效一栏却只写着400，这还算情况好的时候。

有时我也质疑自己，干嘛还要这么努力呢，你浑浑噩噩地过，和你拼命一个月的成果，不过只差了400而已。

这400，连一件质量好的冬季外衣都买不到。

但倔强的性格又扭拽着自己不肯就此放手，我反复问自己：“你舍得放下自己当作家的梦想么？你舍得么？你不舍得，所以再坚持坚持吧”。

4、

生活拮据的时候，我便开始每天带饭。

有时做的匆忙，饭菜的口感不佳，尤其在用微波炉加热过后，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隔夜饭的味道，但还是舍不得直接倒掉。有时想点一份解馋的水煮牛肉，拿着手机思虑再三。

最后不得不在内心嘲讽自己一番，让自己赶紧提高厨艺吧。

看电视剧里，很多高层在下班后，在厨房里精细地切着土豆丝，一点点腌制牛肉，慢条斯理。而我每次在厨房都火急火燎，犹如上了战场一般。

我总是想用最快的速度把饭做好，争取多预留些时间读书。

因为经济有限，所以我总是需要花费一点精力来平衡生活。长辈们以前总教育我说把钱都花在刀刃上，我现在是恨不得把一毛掰成两毛花。

有时累到想哭时，便冲到卫生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等你成功了，你也可以花费半个小时躺在床上脑袋放空地敷面膜，你也可以在厨房里把土豆丝切到高标准，那些人，曾经也和你一样，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然后用凉水冲脸，重新精神百倍。

拼命奋斗的生活经常让我感到心酸，我也会寻找各种方式安慰自己。

比如你过得那么顺，你的文字哪里会有跌宕起伏。我甚至会想起读书时期的那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这一年我经常做梦，梦里总是会发生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有时在梦里我还在不停地催促自己抓紧努力，像昨晚，我竟梦到自己把想学习的知识点贴在卫生间的镜子上，这样刷牙的时候能多看两眼。

有时我的情绪会陷入低谷，憎恨自己不够优秀。朋友劝我说，你想想那些比你差的人是怎么活得。

也许这便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我又怎么甘心总是比下。

我有梦想，我不甘于平凡的度过此生，我坚持但我又不知道坚持下去的结果。

我的妈妈曾问过我：“如果这辈子，你就是成为不了作家，你会怎么办”。

我想我只能用《月亮与六便士》里的那句话来回答她：我用尽了力气，过着平凡的一生。

对我来说，我真的尽力了，便是我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