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胜负来评定一场战役,是最直接,也是最模糊的。
按目的的达成与否,农民无疑是胜利的。
在农民的心里,这仅仅是农民与山贼之间的较量,一次生命、财产的保卫战。
武士,只是他们需要利用的武器,就像在收成将至,山贼却迟迟未来之时,有些农民就开始担忧,山贼不来,岂不是白雇了武士。武士在他们认为,和手中的矛、棍并无不同,拿起来,仅仅是因为此时需要。
菊千代最了解农民这种狭隘,他说农民是杀人鬼、坏心肠、吝啬、狡猾、懦弱。
农民让武士们觉得可怜而又可恨。农民食不果腹,世道所迫,下雨怕雨刮风怕风,这样害怕戒备比自己强的人,实在可怜;但恶意揣度他人时所暴露的人性,让人又觉得可恨。有时又让人觉得可爱,像万造和利吉那样懦弱,却也有许多让人欣慰的闪光点,团体作战时让人觉得感动与震撼,让人酣畅淋漓。
农民们有无数的缺点,但这不仅仅是农民的悲哀,在那样的环境下,他们本该会这样。
武士们可以坚定如铁,是心有明灯,有自己的价值观,而农民背负太多,看到的世界太小,守护的东西太过沉重,饱含血泪,他们只能想方设法,哪怕手段笨拙卑劣,也要维护自己的利益。
对于武士而言,失败,是因为他们过于高尚,把这次较量当做了一次拯救,武士们以为自己是救世主,而农民心中只有雇佣关系。
以至于,在打倒山贼之后,农民们只有胜利的喜悦,却毫无感恩之心。
久藏,是我认为最符合武士气质的人,除了隐忍内敛,再无其他特征。
战时干净利落,赢时云淡风轻,言语极少,让人臣服。胜四郎对他表达崇敬之时,他只是笑笑,但他一定是无比自豪的。没有什么能比一双发亮的眼睛,一句真诚的称赞更好。一个有着赤诚之心的人所给予的真心崇敬,是这世间最高的荣耀。
菊千代是最轻快的一幕,但偶尔的发作,也真的让人沉默。他背负的最多,比农民多一份沉重,比武士多一点渴望,他跳出了农民的背景,却没有当武士的资格。他在农民与武士的夹层中默默挣扎,让人欣慰的是他武士般的死,坦荡磊落,大义凛然,最为悲壮。
对于勘兵卫来说,最可悲的不是败,而是想救,却倾尽全力也救不了的无奈。是战时痛快酣畅,却不知何时已经迷失了方向,不知为何而战。
对于农民,这只是一次胜利,因为幸运,使用工具恰当,而偶得的胜利。
农民们喜悦,而勘兵卫步履艰难,频频回头,是因为救人的远比被救者走得更为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