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最坏的样子是豢养,失恋最好的结局是放生

我十八岁的尾巴上读了这本玛格丽特·杜拉斯的《情人》,这是文章封面的来源。

我爱上了这本书,书中的男人和少女仿佛印证着我生命中一些人的生命——之前对他人讲这本书的名字时我无意间说成了“恋人”并被他们及时纠正。若是按人物的一一对应来讲,我念错成的那个书名倒是可以体现出个人的偏好,不过因为我经历的不是一段相互的情感而是单单的恋。

女主一开始的自述是这样地字字震撼着我:“我在十八岁的时候就变老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人都这样,我从来不曾问过什么人。好像有谁对我讲过时间转瞬即逝,在一生最年轻的岁月,最可叹的年华,在这样的时候,那时间来去匆匆,有时会突然让你感到震惊。衰老的过程是冷酷无情的。我眼看着衰老在我颜面上步步紧逼,一点点侵蚀,我的面容各有关部位也发生了变化,两眼变得越来越大,目光变得凄切无神,嘴变得更加固定僵化,额上刻满了深深的裂痕。我倒并没有被这一切吓倒,相反,我注意看那衰老如何在我的颜面上肆虐践踏,就好像我很有兴趣读一本书一样。我没有搞错,我知道;我知道衰老有一天也会减缓下来,按它通常的步伐徐徐前进。在我十七岁回到法国时认识我的人,两年后在我十九岁又见到我,一定会大为惊奇。这样的面貌,虽然已经成了新的模样,但我毕竟还是把它保持下来了。它毕竟曾经是我的面貌。它已经变老了,肯定是老了,不过,比起它本来应该变成的样子,相对来说,毕竟也没有变得老到那种地步。我的面容已经被深深的干枯的皱纹撕得四分五裂,皮肤也支离破碎了。它不像某些娟秀纤细的容颜那样,从此便告毁去,它原有的轮廓依然存在,不过,实质已经被摧毁了。我的容貌是被摧毁了。”

尽管不忍心以第一人称再次叙述它,我依然希望以书中引言的形式来抒写这漫长而短暂的段落,谨以此致我的十七岁、我的十八岁与我的十九岁分别以珍念、祭奠与祈祷。

01.“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地来告诉你,和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倍受摧残的容颜。”

可你不会了,这似乎是个与书里情节反转的结局。今天它姑且见证了文学与现实的差距罢,而那不就是你所说和她彼此的差距么。

你不会再爱她备受摧残的容颜了。

你曾那么狠心地留给她成年之后第一次未解之谜,却又故作善意地对她说“不告诉你是为了不让你更难过”。你不曾知道这未解的答案引发了她几天几夜的苦苦冥想。

你不知道她最近读的一篇文章里男主的说辞简直让她和女主感同身受:“当分开后,你的种种好处,好像慢慢地超越了那些不足,在我的心中刻下了一道道遗憾。高考后再次去找你,并得到了「我没有刻意回避你」「我对你没有感觉了」的答复,果真是应了那天晚上的那句话。不知道这句话是为了让我死心还是发自内心,但都把我从幻想拉向幻灭的深渊,从纠结拉上了释然的彼岸。”

没 有 感 觉 ,这似乎是最尖锐的四个字了。

“感觉是什么?”她读完想。你是给过她答案的,“之前觉得你仙气十足,现在没有男女的那种情感了。”

她只是想反驳“你的恋爱难道只有感觉没有感情吗?”。可是“没有感觉”这四个字在当时已经卸去了她的所有用以攻击矛盾的防御品,她只好哑然以对。那种感觉好像甘愿受一个世界的任意攻击而无法还手一样。

摩羯座的世界或许从来都充斥了冰冷现实,她是不信星座的,可这次她那么想相信这句虚无缥缈的“箴言”。

你厌恶她备受摧残的样子,“我无法理解这种用疼痛表达的爱”。

不止一次你这样想,但你说出来的那一次,她一直深深地记着,却无法改变这种爱的形式了。

她那天之后无数次想起你说辞中的矛盾(可她现在告诉你已经晚了):不过寥寥几句话,却让她一直记到今夜——

“你(心理年龄)太小了,和下一届学生在一起都显得小,甚至和再下一届。”“我觉得十八岁的观念已经定型了,我们思想不一致。”小和定型似乎是矛盾的,可她怎么会不知道此刻故作丧失逻辑的你的用意?你想放弃她,这是后来她的一位朋友听完这矛盾点之后反馈给她你最为直白的意思。

她后来才明白的是,“仙气十足”用来形容一个颜值被学生头和简单黑色镜框修饰的女孩并无不妥:三年前,她总是一个人去看成绩单,看到自己的名字高高印在布告板上,而你总是嫉妒地望着她的名字,小声感叹“太强了”。而这种状况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打破:你们一起走近布告栏的前面,她在寻找你的名字,而你在找她的,如果你的名字靠前,就会得意忘形地朝她笑笑,然后等待她忿忿的白眼;若是她领先了,你则向往常一样对她竖起大拇指,并顺带一句“太强了”。你总是把这当作她的“仙气”吧,那不过是能引发竞争斗志的某种满足。

直升班把你们顺利地送往同一所高中,这时你们面临着分班的抉择:如果还要在同一个班,就要选择同一门竞赛;如果选择不同,则意味着更好的个人发展和必然的长期分离。而你告诉她,你要退而求其次,放弃物理竞赛转而学化学,她随意选择就好。她知道自己的弱项就是化学,之前要不是为了跟他在一起她才不去听那些令人昏昏欲睡的化学竞赛课呢。而这一点,她从来没有给你说过,这是她的选择。

那也是她的选择:继续学一向擅长的数学竞赛。

她记得你对她郑重其事地说“你知道河北省化学竞赛只要进省队就签一本约吗?”。也记得曾经发现端倪的老师苦口婆心地对她说过,“如果说最后你没考上最好的学校而他去了或者他没有去而你去了,这是不是让双方特别难受的事情?”她不知道这竟是句预言,但这确实在当时构成了她心里的一根弦,紧紧联结着她的行为到她的思想。

之后一段时间你顾不上什么,匆匆的脚步,形单影只。她听宿舍里学化学竞赛的女生说你特别厉害,要不就是今天答了张满分的试卷,要不就是又要自己联系培训机构跑遍半个中国去听张老师的课。那时她总是拿你对比着自己,因为菜而无法跻身前列,那张羞耻到只有八分的一试卷子,还有因为自己是女生一个人没办法跟男生参加同一个培训而总是跟随女生人数较多的大部队。她想了多少种方法变得和你一样优秀,单纯地以为自己必须要考的很好、考的更好,这样才能在你面前自信地抬起头。这时一个学姐告诉了她答案。

她是在一次和高年级一起参加的数学竞赛培训上认识这位学姐的,学姐给她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小星星”,并问她“你知道有个女子赛吗”。她回答“听教练提起过”,学姐告诉她每年全省只有四个女孩子可以参加,这是一个机会。

从此她记着这个比赛,更加卖力地做题,跑去问小姐姐刷什么题,以至于她不再贪恋午觉,天寒地冻,她选择和你一起,别人午休的时候留在各自的竞赛教室刷题。

她考砸了或者想偷懒的时候就去楼下的教室找你,在氤氲着雾气的玻璃窗外看你奋笔疾书,冻得不行了就敲窗户叫你出来,然后像好长时间没有见面的老友一样叙叙旧。

可这不是长久之计,她的生活里仿佛不能缺少这样一个给她带来欢喜的人,你不在她眼前的每一瞬间都是她的心病,于是她更加频繁地跑去找你,并责怪你“没有给她带来幸福”,可你的答案却认真了起来,“学竞赛很忙的,哪有时间享受幸福”。她没有回答,但心里还是不满这份思念没有被你get到。

你们有一次单独聊天的时候,她又一次说自己好难,做不到想你的同时还能全心全意学竞赛。而你冷冷地说,对你来讲学竞赛和谈恋爱互不影响,她这样受影响是没有办法的事。她向你提起刚刚考到CMO全国第十的学姐,说老师鼓励她说她同期的时候比那个学姐强。可是你立刻轻蔑一笑地说:“唉,都是善意的谎言,你还信?能拿金牌了?”她没有证据,可是没有意识到你也没有,“老师就是这么说的”,停了一会,笃定地看着你,“我能”。随后小声道:“人家又不谈恋爱。”她没有想到这竟是你说出口的:“要不咱们也分?”

她式微,“分就分”。然后抱着你哭了起来。你以为是不舍,不知道那其实是无奈。

各自的道路是那样艰辛,分别后第二天她就投入了常态,十八岁之前她绝对不是一个念旧的人。尽管十八岁之后她决定舍弃更多,但是她最不想舍弃的就是回忆。全心全意投入直到人生幸事降临的她,履行了分别时的诺言,以各种形式的意念和付出。凯旋而归,可以提前无忧地坐在教室里,她看着周围人卖力地刷一套又一套题,早就把你忘到脑后了。再次相见没想到是联赛完的日子,你顶着“春季联赛一等奖”的光环和她坐在同一间教室里,准备省选。你约她下楼散步,把自己的鸿鹄之志笃定地告诉她,“现在就是想拿个金牌”,可她知道自己的实力和自己省份的数学是远远不能和化学相比的,就如同你说“我们是四大强省之一”的时候她只能拿第十给自己定位一样;她没有什么目标,或许她累了,或许是贪恋这轻松感觉。而她不知道那段日子里你冒着多大的风险重新追求她,日后他这样描述那段日子“你知道你进了省队给我带来了多大压力吗”。她或许是不知道的,因为你总是在她面前看起来很轻松,很有活力,反倒是她自己总因为一点小事生他的气。成绩出来了,你以全校第一的好成绩和她能够继续度过准备决赛的最后时光,不负你跪在火车站前战战兢兢地把自己创意独到的答案一笔一划从记忆中誊写在A4纸上,和随后等待复审的前一天晚上。

你们打破了师生对早恋的传统观念,成为令同年级眼红的模范情侣,可以一起度过最后的养老院般的高三生活,可是只有你和她深知,这一切多么不易。

可她终究是学不到深处的,每当遇到一道中档CMO真题,她就不想看下去了,这时她把头扭向你,吐槽“我不会因为我菜,好烦”。然后认真啃新课本的你便不理睬她,任由她备受煎熬。她知道自己的水平若是和男生一比也就班里第十,和其他省更没法比了,于是这种糟糕的心理让她越来越想放弃。她这个时候去听文化课显然已经跟不上进度了,她开始数日子,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与离大战开始的又一天。

参赛完之后,她无法面对自己空白的试卷和第一次在全国竞赛生面前的尴尬场面:逃离颁奖仪式直接回学校备考。回来的时候她遇见了你,你正要问她些什么,她便拒绝对话,什么也没有解释。她可能在想的是,几天以后你又要带着鄙夷的目光透视落水的她了。

如果仅是你鄙夷的目光倒还是个快乐的回升,之外个位数的成绩让她无法面对老师诧异的语气,此刻她满脑子都在怀疑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只有一天是无比真实的,只有一个结果和一个危险警告使她心里发慌。没有人知道局势会发生什么逆转,她便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一句随口的承诺“CGMO和CMO级别是一样的,孩子你不用来参加这个比赛,没有人叫你准备高考吗,怎么不提前问我们?”诸如此类。支离破碎的口头承诺已经拼接不成它们完整的伪善的原貌。

这些承诺似虚成一张张薄纸,如同签约字据一样薄。与此同时她看到凯旋的你,有条不紊地托着自己装满课本的行李箱,给全校带来喜报。你继续履行着或发挥着学习恋爱两不误的承诺或者说技能,你夜晚约她出去散步,人影绰绰,黄色路灯下依旧是两个黑影,没有太多话,她在想你以国决除保送生外的第一名成绩回来和她一样在教室里自习是天意,你则对她说你这一天期盼了好久终于到来。不过再也没有一回像这次一样平静,她考砸的坏心情像晚风一样却并不愉快地朝你扑面而来的时候她感觉到了你开始躲避。

她找到你,问该怎么办,像个无助的孩子。“诶,只有好好学这些了。”你指着堆成山的新课本叹气。她看到你的镇定时而心里发慌,又像之前一样矮了一截,成绩也经常排在班里倒数一二。她害怕高考伴随强基出台临近的脚步,更怕失去彼此日后相伴的机会。她拿着各种化学题发疯一样问你,有时是一张只有四十分的化学卷子,而你从来不向她提出任何数学问题上的帮助,她越加感到自己的无力于是主动要求给你讲,你嫌弃这种低效的学习方法并果断拒绝。你的成绩在强基政策揭开之前已经飞跃到了十几名,而她还在焦虑中下足蛮力恢复自己本来就不扎实的基础。

终于一天,你拿着违禁品——一部手机走进教室,向一些人解读强基的方针,她从许多人忿忿的表情中读到了不详,并托在家的母亲弄清这件事和那个口头承诺是否匹配。她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并从此不想再相信任何人,这是她刚刚成年遭遇的莫大欺骗,毋宁说耻辱。她只能找你倾诉,但是这一切被你评为“推卸责任”、“是你自己的问题(不是靠实力进的省队)”、“别人没有错”“谁让你……”。没有人给予完全的理解和表达同仇敌忾的冲动,所有人要么在默许事情的发生,要么喊着向前冲的口号“一切从零开始”——反倒让她觉得这句话是在针对她而不是那些比她有实力且早学了两个多月文化课的人。

她像你一样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自习刷题却老是找不到方法,她的化学一如既往地不开窍,她从你躲避的意图中读出了各自的任务并不相同,他们此刻并不在一条船上。那终究是两条通往处不同彼岸的 船——她预感。她毫无保留地把怨怼向你倾诉,而你则责怪她不理解你的痛苦:“你知道吗我被骗了……那个北大的老师他们骗我家长……”“他们已经做到自己力所能及的了,也有你的问题吧。”“我还难受呢。你想过我国决我那天晚上北大老师亲自把一张保送的签约从我手上夺过来的时候我什么心情吗?你知道周围人都喊着‘继续加油!小伙子’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吗?我得回去和你们一样坐在教室里,我多大的压力你体会过吗?”她没有回答也不知道,你们不能互相理解的原因不是性格不是思想而是命运而是经历 的不同,你们的命没有办法像她写给你的那样殊途同归——即使这是她最后的希望。

你渐渐厌倦了她反复无常的理解的需索,直到她接受这一切,接受了她最终因缺席的两个月也没怎么进步的成绩。她想就这样就好,这是时代对盲目和顺从者的处罚,毋宁说是在聊以自慰。并且人的平静很大程度上来自于类似的自我慰藉不是么。

然后是高考出分之后,她祝福及第的你,同时对自己的和模拟一样平常的发挥一点也不意外,化学一如既往地没有完全理解题意与时间不够,老师听了之后开玩笑地说“是你的问题”,然后转述给你的她看到了你认真到和平常不一样的嫌弃表情。

“这样已经足够好了”她想,并以文字为依托驱散了内心的黑暗,写下了一万两千字的散文。

可她还是驱散不了那份失去的害怕,经常约你,有时发消息时向你发脾气。可是她唯独不想让这些消极文字被看到的人——你,偏偏指控这些一文不值的情感宣泄为“你就是在抱怨”、“你不现实”、“我们思想不一致”、“我们不合适”……

“我喜欢现实一点的,你只适合谈恋爱而不是像他们那样。”彼时你指着草地上幸福漫步的一家三口,仿佛义正言辞。

“我们面对困难的方式不一致。”你的话让她无言以对,你的困难她从来不理解甚至在她面前约等于无,你所谓“备战决赛时我们当中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最不稳的”她无法理解。你所谓“亲自被夺走保送字据的心酸”她也不能感同身受。还有之后那些话像锥子一样扎进她的心里,本来刚刚愈合的伤口又一次被中伤,矛和盾刻下的印记忽然使身心坚韧一般成熟而不是衰老,以至于她日后没有再像那样歇斯底里般难过。

02.“我自以为我在写作,但事实上我从来就不曾写过。我以为在爱,但我从来也不曾爱过。我什么也没有做,不过是站在那紧闭的门前等待罢了。”

如果有人说上帝给自己关上了一道门,打开了一扇窗的话。于她,上帝关上的是一扇窗,打开的却是一扇门。

她显然没有在等什么,那扇门是上帝给开的,于是她满心感激。

十八岁之前,她从来都不是个念旧的人。即使十八岁之后,她也舍弃了许多,但她最不能也不想舍弃的不是回忆还能是什么呢。

她接受了自己菜的本质好久以后,试探性地对你说“我不是靠实力进的省队”,得到的回答竟是“你才知道啊”。她讨了个没趣,想长叹一句“原来你也这么想”却怕再次伤了自己便罢。

她只能享受着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天和离高考近一步的又一天。像一只知道自己期限的花朵盛放的余日只为了等待凋零的一天。

她在高考前才意识到这一点但一切不晚,了无风声的“政变”和万人缄默的无奈让这个倾诉欲膨胀到极致却倾诉能力差到她自己都不敢再和谁倾诉以避免更多误解的女子恨而不能,她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场幻觉,关于虚无与现实,关于盛大与渺小,关于自欺与被害,关于爱与理解,关于脚下的路与心里的吊桥。

于是她构思了一个故事,将它小心翼翼地誊写在攒的带有作文格的本上——

“我生来做了一名生于乱世的绣娘,赌进了半生去缝一件举世无双的精美嫁衣,只待有朝一日能够与京城的乱世佳人求得一面之缘。可是人生充满变数,就在嫁衣制成的一天,那位乱世佳人已经死去,世人亦觉之显贵而遥不可及,于是我无奈将这件嫁衣挂在不知名的当铺,它历经风雨洗练,劣迹斑驳,最终失去人们赋予它价值的权利。

如有来世,我不会选择当做一位绣娘,而以自己的世情做注,为自己做一件嫁衣。

所谓对于这件嫁衣价值的定论,不在于它多么精致多么华丽以及你付出了怎样深重的心血,而是你一开始动手制作时,有多少不依赖外界判断而执着于心的成分。

我因为积累不够或是因盲目自信而懒惰不知道为人作嫁的意思,所以请原谅我如此轻易地臆想这个成语的内涵。 ”

就这样你们一起走过了高考,莫如说你陪伴了一只中弹的鸟儿平平安安地度过了惊恐期。

她学会了沉默学会了坦诚学会了原谅他人及自己,但学不会顺从学不会伪善学不会认可现实的都是对的虽然它从来没错。

她只信那句——“我们的时代,只有虚实”。

既是虚实分不清,她也依旧不放过无论从虚中还是实中得出的教训,她开始想走一条更长的路:不参加学校举办的强基培训,把自己的经历一字一句地码在笔记本上,试图宣泄处理掉那些不快;不顾老师的建议,按照自己的意愿报志愿。

一天写半个小时,有时长达若干小时,十二天,一万两千余字。她写的时候没有像读者反馈的那样“消极”、“怨恨”,反而是以客观真实沉着的语气意欲还原年华里的某种易逝心情。

这段经历让她找到了倾诉的正确打开方式——记录,让她明白了世间冷暖是可陈述的是可传递的。还有真相,也渐渐清晰了起来。这勾起了她探索它们的最初欲望。

她不想再一个人独自承受这些想法,她需要作出第一步——去发表这篇漫长的回忆录,可她不知晓究竟谁肯接受这冗长的散文和看似消极的笔调。她决定开一个自己的公众号,尽管诸多流程她依旧耐心地坚持了下来。从这些文字被发表,到一百、两百直至当天夜里八百的阅读量,给了她的反而是治愈他人的成就感与被理解的莫大欣慰。

写作成了形而上的慰藉,她抒写的不再是数学里的对错分明的推翻与建立,没有严谨的证明,那是一种思辨的潜意识控制的省察,寻溯与情怀。它建立在事实与设想之上,感性与理性中间。

即使最后被误解,她依旧无怨无悔这个离开的选择——离开数学是因为时代却找到了新的切口,她想人们的想法最初的时候如同一块棱角分明的巨石,在岁月的雕琢下有的被磨平质感顺手就像在俗世里如鱼得水一样,有的不甘被抚平甚至复活了那些触角般富有生机的内物——它们像寻找到了生命的切口及时将刚刚被磨平的地方割裂出新的一块,这是表达的力量;离开你是因为听从你的选择却驱散了心中幽居着的幽灵,尽管彼时她是看不见这个小小的幽灵已经走运了的,但是感知的强大让她坚信那份悲观已经走掉了,随之而来的是自由的选择权。

她内里对真相探索的欲望被十八岁以来的个人历史唤醒,写作或许本身就不该称为写作,写作者也不该被称为写作者,他们只是普通而目的单纯的叙述者,对真相对热望对周围人事葆有为其抒写朴实的想法。

她从写作以来明白了什么是虚,那些不解与误读就像一扇扇紧闭的门,她想方设法使劲试图敲开却发现什么也没有发生。而写作给予了她这项开门人的权利和一把真实无奇的钥匙——是正确无比的答案本身。

03.“当生活中没有了‘沙漠’,不用去考虑那些生活和生存的问题,或者说把这些都搁置在不是太重要的位置的时候,生活也可以很愉快,但这样难免也说得太过无奈。”

读到这里的时候,记忆再次把她拉回高考前那段灰暗光阴:现实版的沙漠里海市蜃楼渐渐消失在每个人眼前,强基计划的用意昭然若揭般迟来到她迟钝的脑海里,或许没有海市蜃楼的沙漠本意味着失却了仅存的希望所在,但真正敢于面对这样沙漠的旅人才应该值得被歌颂,至少被自己铭记。她发现你已经对理解和安慰渐渐失去所有耐心和兴趣时听到教练在一旁以客观公正的语气告诉她“如果这次入不了围,你连前十的学校都费劲”。他还郑重其事地把她的处境喻为“不是天堂就是地狱”。她听的认真一如她对教练所说向来言听计从。可这回她不想信。

她跑去找下一届的教练,没想到得到的回答竟使她的忧虑改观:“不是你上了什么大学决定了什么,而是你最终落在了怎样的点。现在这个政策对你已经不起决定性的作用了,就不要再想了。不作为当事人来讲,我反倒觉得学校劝你们报什么样的学校是在干扰你们选择的自由。”

放下眼前的沙漠原来只需一句安慰式的提点这般轻易。她明白了所有人的处境不同才产生了不同想法并终于肯原谅他们和自己。

出分的那天晚上,她的成绩比预估的少了十一分,但她依旧淡定地什么也不想说,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而安和地坠入沉沉梦境。毕竟经历才是人生最大的财富,数学符号应用在生活里不过是这次预判误差远小于之前的一切误判和预设罢了,还有什么不能比这点误差更能承受的呢。

平静生活就好,她这样想。于是她敢于面对之前没有进省队的同学的成绩遥遥领先全省,就好像看待命运一样轻。尽管他们当中有人曾向她抱怨“命没有你好”,但这正是命运在告诉她不要预定什么,一切皆有可能,一切也可以不那么沉重。

愉快对她并不衷心,就像她之前并不坦诚地对待愉快一样。

那种瞬间被你拉黑的感受不是愉快的,就在她准备开始忘记沙漠并模糊天堂和地狱的分界线一样。愉快失去了定义原来是这样的:你们在离开的第三天她便觉得异常轻松,如同重获自由。

自由与愉快,是无奈过后的说辞吗。

04.“我在想,人们总是在写世界的死尸 ,同样,总是在写爱情的死尸。”

关于这个问题,至少她当时是这么认为的。

现在她的答案是否定的。

她学会了理解你所谓现实的意思。

她记得你喜欢现实的人不喜欢她“怨怼式”的文笔即使这支笔刻上了现实主义的标签。

她渐渐找到了彼此不合适的证据:比如打羽毛球时你发的球她接不到她发的你接不到然后你失去耐心悻悻离去而她傻傻地原地站在那儿无法挽留你的脚步;比如你给她讲一道化学题的时候她总是跟不上你的思路而你总是嫌弃她打断你的思路;比如她把自己不感兴趣的书送给你作为生日礼物可你爱这本《围城》爱到以为她知道你会喜欢;比如她以为你看了这一万两千字的叙述后会像张爱玲所说“如果你认识过去的我,就会原谅现在的我”一样理解她没想到你更加误读了自己并直言“你还是在抱怨”、“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放弃”、“我不喜欢你写的东西也没有那么高的文学素养”;比如她之前问你道如何彼此以何相称得到你“这个不急,需要一个契机引导”可最后也没有这样一个契机来证明彼此的默契;比如后来善忘的她苦苦寻找你的模样却除一张全班合影外再也没有关于两个人站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的真实遗存与证明却在十九岁的尾巴上看到了你与另一个她在地铁玻璃窗上相依的模糊影子……

你的门从来对她半开半闭,她从来没有挤进去过,却直到最后一刻都在用错误的方式以微薄的力气试图推开这扇门。

她在分别后的不久因喜爱一本书的名字“镜湖”,读了安妮宝贝的小小说。全文如下:

“在南方的清晨里醒来,天气非常闷热。他打来电话,对她说,他在长途汽车站,要去一个小城看工厂,问她是否有空和他同去。打车赶到汽车站,他站在车门外。高大清瘦,深苔绿麻质长裤,理一个清爽的平头。她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4年前。

他们行走在非典时期的车站和人群里。闷热和疾病使这次外出显得盲目轻率。但她知道他们彼此想见上一面。他说,为了早上这个邀约,凌晨4点左右醒来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然后一早来到车站买了两张票。说,如果打不通你的电话,我再把那张多余的票子退掉。

他依然在使用她多年之前送给他的皮夹和皮带,已经磨损得斑驳破旧。姿态自然,仿佛那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在车上他们一言不发,但并不觉得生疏。电视机播放着热闹的好莱坞大片,声响喧嚣。她喝他递过来的矿泉水。看他手指上的婚戒,是一圈简洁的白金戒指。听他说话,知道了这几年,他自组公司,业务做得很好。娶妻生子。已经买了大房子,准备装修。

他说,我的生活平庸安定,这几年就如同在温水里沉堕。做任何事情都很顺利。只是依然是一个沉闷的男人,不爱交际,留恋家里。有时候一个人开车却附近的郊县买大盆兰花和柏枝,挑选明清老式家具,最爱的也不过是抱着两岁的女儿去公园散步,与她一言一语对应。她说,能够这样,我很放心。我也希望你能够这样的生活。

到了小城,在一家咖啡店里吃午餐。他点了大份水里拼盘,综合咖啡和凤梨炒饭给她。自己却吃得极少。她很自然地把他剩下的菜夹到自己的盘子里吃掉。两个人在郊外找工厂。兜转周折。他终于办完了正事,谈妥业务。她等着他。在极其炎热的阳光剧烈的午后,站在阴影里抽烟。回家的路途上,彼此一身热汗,非常疲累。她靠在座位上差点睡去。一直寡言的他却开始轻声对她说话。

他说,今日见你,觉得所有的时间和空间仿佛都没有存在。那种见到你就心里欢喜的感觉,依旧这样强烈。只是以前快乐的时光,都回不来了。她说,我们也有恨得咬牙切齿的时候。他说,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我们好的时候。她说,那时候我们都太年轻,桀骜任性,生活有诸多不甘和失望,因此彼此折磨。很多人如果换一个时间认识,就会有不同的结局。他便黯然微笑。

那略带羞涩的温柔笑容,她非常熟悉。曾经用生命里最透明纯粹的三年,为彼此的残酷青春过渡。这样沉沦苦痛。而现在,窗外,已经是沉静下来的微凉黄昏和田野。一切恰到好处,散发出成熟的芳香。

他们在汽车站打车回家。她中途把他在公司放下。他站在街边,定定地看着她。她对他一再挥手,然后回过头来。司机说,丈夫不和你一起回家啊。她说,不,我是他七年前的恋人。只是故人来叙旧。”

她设想着七年后也能这样遇见你,希望你的生活与这个男主一样顺利。自己孤独与否已然不那么重要。

她在读后感里写到:“人们对待自己所爱的人容易将对待父母的方式对待他或她,被拒绝之后依然不得其解,因为自己认为很自然,并坚信这是对待生命的方式。而那种随之的冷嘲热讽和自我排他的东西,是个人历史上爱的惯性,成为对方的痛苦。而本人以自己感受不到的痛苦为爱的输出方式。这是个多么常见的悲凉的事实。”她因此明白。他们之前不过是在相互折磨。

她还写:“他们的爱情或许没有错,错的是他的输出方式并非她想要。”

你们亦是如此,你不能理解她的方式,而也不理解你的。这或许足够成为结局的预兆之一,更何况之后的彼此折磨呢。

这种折磨不过是互相借力成为更好的自己。

她对你的印象也似乎好了起来,她把你的择偶观牢记在心里仿佛记己的错误一样记着它们。

她记得你说“喜欢现实点的”,于是她对真相的探索欲望像是被点燃一般,渴望现实主义地去记录,渴望不被误解为“怨怼”地小心翼翼地去写。

她记得你说你讨厌自己“什么都保管不好的不可靠”,于是她甩开父母甩开朋友学会独立学会自律;说“不明白为什么你要放弃”,于是她想坚持一件长久而有效的事情即写作——这是她对诸多仅仅保存了短暂数年兴致的事情之外唯一重拾的事情。

她记得你说“不喜欢你的文字”,于是她把自己的文笔磨炼成尽量有许多人喜欢的样子。

她记得你最后一点对她的“忠告”是“你要学会推销自己”,于是她按自己的理解方式学会了分享学会了投稿学会了与各种公众号主谈运营学会了为自己的制作打广告而尽量不被认为是在炫耀……

尽管她记得如此之多但她知道一切不可能再挽回了,就像安妮宝贝在小小说中写到的女主的感受那样——“很多人如果换一个时间认识,就会有不同的结局”。她不知不觉活成了你喜欢的样子,却回不到那个点了。她错过了退出竞赛的选择错过了一轮复习的听讲,也错过了最后的辩解错过了留住你的机会。她总是显得那样无力,像是在人群中奔跑总被落在后面也像追赶眼前跟不上的末班车的打工人——直到最后她才明白她喜欢的是你身上“干净果断的气质”,却恨极了你把她毫无预兆地拉黑时的那份果断与不拖泥带水的干净。

她还是感激你的,为此她在十八岁的尾巴上补了这篇淋漓畅快的情书。

她的感激来自你给她方向的引导,你喜欢的人设与她喜欢的逐渐一致并且她正在为此努力着。尽管这些缺点在你看来“不是一个可以弥补的问题”,可她知道自己是需要以这种方式完善的。

她不曾经历过爱情的沧桑,这些矫情的笔墨也根本称不上在写爱情的死尸。

她只不过是在一段关系里目送了一个人先行下车而已。你离开的时候依旧是她所喜欢的干净果断的样子。

你离去的同时她忽然觉得心里的幽灵走了,它不再那么疼了,她经历了最坏的爱情同样获得了失恋的最好结局——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幼兽,被你这样的好心人收留并豢养了四年,最终被你以一方和平一方不舍的形式放生,如同重获新生与自由。

她在十八岁那年离开了生命中曾经同时爱上的人和事,并决心换乘另一班车——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她这么希望着,事实也的确第一次如她所望。

在我读完这本书之后,又读了多年前因为课业耽搁了若干想读的书,宏观上我明白了我的结局并不仅仅是时代所致,而是内里的某种缺乏。

老师们总说我是一个专注的人,可我并不认为这总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比如专注于做题而忘记了对内心发问,比如专注于某句承诺而忘记了自身所能决定的东西,比如专注于一个人的矛盾而忘记自己的过错,比如专注于失去之殇而忘记了得到的自由。

大脑的空白让我放弃继续学下去的念头,被误解的苦恼点燃了我寻求举重若轻的表达的热望。

我也明白了恰如其分的结局究竟是何模样:比如CMO满分女选手,她凭借着不息的坚持与执着的热爱达到万众瞩目的位置。

最近在读蒋方舟的《我承认我不曾经历沧桑》,读到了她批判的语言里对事件独到的反思,她试图用沉着的笔墨叙述一切隐藏于视野之外却值得被人关注的事件,读到南科大招生事件和天才少年柳智宇的时候我不禁敬佩她身为“局外人”的理解能力,她感同身受般叙述着实况,又多少为他们多舛的人生作出社会意义上的评判。

她的叙述让我看到了身为一个新闻写作者肩负的职责:不仅仅是抒写自己相关的事情可以笔墨淋漓,站在他人历史的一角同样做到感同身受。

而我仅能再次希望读到这篇同样一万两千字的文章的你们也可以感同身受吧。这些字,不过是趴在十八岁的尾巴上赶在十九岁新羽将丰未丰之前,码了不到十二小时而已。

个中表达是平静而安和的,百无禁忌的,并且能够举重若轻的。

另一篇一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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