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之美

春之美,美在清晨。

春天的清晨,是梦幻的。

不知道清晨该从几点钟算起,只听得几声嘹亮的鸡鸣,便知道,新的一天已经到来。

那时候,天刚麻麻亮,天空仿佛垂得很低,很沉,像一块未经打磨的沙石,大自然赋予了它神秘的纹理,等待着人去探究。

渐渐的,天似乎亮了一些,远处山脉温柔的曲线几乎能看得分明了,那些房屋与树木,仍是黑黢黢的,不过已经有了清晰的轮廓。树木之间,有早起的鸟儿振动翅膀,抖落身上的露珠儿,扑棱棱飞动,带动湿漉漉的树叶轻轻摇晃。

沉思间,天已大亮。或轻或重的云,高高低低的堆叠在天空之中,多是蜷曲着的,仿佛还未睡醒,在撒娇赖床。若是晴朗的日子里,天边会有一轮淡蓝的近乎白色的月亮,像半透明的玉珏,你可以清楚的看见它身上的暗纹。它又好似融了半块的冰,月白色的冰,淡雅的,清凉的,梦一般易碎,阳光一照,它就消融了。

等催促小孩儿起床上学的声音响起时,太阳已爬上半空中,天也大亮。通红的太阳,犹如枝头上熟透了的柿子,仿佛有甜甜的浆要涌出来。那甜甜的果酱被酿成蜜,化作丝丝缕缕金色的光线,拉得长长的,软软的,从空中垂下来,那么轻盈,贴在云层的卷边上,挂在老树的枝桠上,罩在房顶的瓦片上,映在草叶托着的露珠上,披在大公鸡那身亮丽的羽毛上。

“喔——喔喔——”雄鸡一唱天下白。

春日清晨


夏之美,美在黄昏。

夏天的黄昏,是热闹的。

先是夕阳喝醉了酒,红了脸,便控制不住自己,挥毫泼墨,只把天空当作它的画布,要趁着醉意,创作出一幅绝世之作。无奈它实在醉得厉害,竟把涂脸谱的油彩当作墨汁,肆意在天空中挥洒。

潇洒的一个长横,天空中出现了一道亮橙色的云。两个点画,亮橙色上添了两点殷红,倒像是一尾锦鲤,糊里糊涂游进了云海里。一竖金黄,一撇朱红,一捺绛紫,一只斑斓的大鹦鹉,神气地展翅高飞。兴许是嫌一笔一画创作太慢了,它索性扔掉笔,直接用手沾满“墨”在天空中挥舞。一片淡紫,几抹茜红,数点群青,些许杏黄……看似毫无章法的铺陈,却有浓有淡,有深有浅,把大半个空白的天空,变成了一幅热闹的油画。

夕阳累了,摇摇晃晃跌进山后边儿呼呼大睡。鸟儿们却不急着回家,它们或三五成群,在空中追逐嬉戏;或呼朋引伴,一大群一大群的,在空中盘旋纷飞;清脆的叫声,一阵阵,长长短短,高高低低,如同一首又一首随心而发的曲子,没什么固定的旋律,但都一样的动听。

弯弯的小路上,有牵着牛的大人,彼此交谈着今天做的活儿;有挂着草帽甩着草茎的小孩儿,追逐着比较着今天谁寻的蝉蜕多,谁抓的蛐蛐叫得欢。小路的尽头,是些青瓦房。房顶上正冒着缕缕炊烟,袅袅上升,融入那片还未完全褪色的油画中。院子里,鸡鸭叽叽嘎嘎叫着,拴着围裙的女主人,正端着粮食从屋里走出来……

夏日黄昏


秋之美,美在午后。

秋天的午后,是悠闲的。

晴朗的午后,天空一片蔚蓝,像被风刮过,被雨洗过,明亮而干净。那一望无际的蔚蓝,蓝得均匀,蓝得清透,显得天空愈发高远而辽阔,不见其发端,也不见其终结。几片白云悠悠的飘过来,轻轻的,薄薄的,像几片白羽,被风托着,一直飘啊飘,直飘到仰着头也看不见的天尽头去。一团白云不知何时出现在高高的树梢旁,鼓鼓囊囊的,像待人采摘的棉桃,仿佛伸手轻轻一拉,就有丝丝缕缕的洁白的棉絮被拉出来,随着风轻轻招摇。风果然来了,推着这团云走。要去到哪里呢?风也不知道,只推着它,越过树梢,跨过高高的楼顶,在无边无际的蓝天之中游荡。

蓝天之中,除了白云,还有什么呢?还有光,自由散漫的光,明亮清透的光。秋日的天空,你或许看不见太阳在哪儿,但你一定可以看到阳光,看到那些淡金色的光线。秋日的阳光明亮却不刺眼,温和而不炙热,洒在你的身上,你能感受到一层淡淡的暖意,像起风的时候,有人为你披上了一条羊绒披肩,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温暖。

阳光洒在银杏树上,将金色在银杏叶上涂抹、晕染,染得并不均匀,金色中还丝丝缕缕、斑斑点点、深深浅浅的青绿,它也毫不在意,反正秋天还长着呢,总有把所有叶子都染黄的时候。阳光停在树上是明亮的金色,落到地上却是灰暗的墨色,树上树下,水彩画和水墨画,交织成和谐的旋律。偶有几片被金色染透的树叶,从枝头飘落到地上,仿佛跃动的音符,谱写出秋的乐章。

秋日午后


冬之美,美在夜晚。

冬天的夜晚,是寂寞的。

吃过晚饭,天已黑透。像是有一块砚,被时间的手细细研磨,漆黑的墨溢了出来,将天空一层一层的浸染。时间的手,染黑了天空,也点亮了星辰。不过,它似乎很是疲惫。那偌大的夜空中,只几颗星子,孤零零亮在一片墨色之中,要仔细去寻,方能寻得见。

呵气成冰的冬夜里,空气里仿佛藏着冰碴子,它们静悄悄地聚集你的周围,等风来。哪怕是一丝丝风,它们也能抓住机会,直往你的领口、袖口里钻,带着刺骨的冰凉,让你禁不住直打哆嗦。若是你因此惧怕,那就如了它们的意,与那一轮弯月错过了。

比起夜夜减清辉的满月,我更喜欢这样一轮清瘦的新月。

或许是因为冬天太冷的缘故吧,这冬夜里的月亮,似乎都要比其他季节的月亮,清瘦几分。漆黑的天幕中,只这一弯细细的月,峭楞楞立在那里。没有流淌出如水的月光去浸润周围的云彩,它的周围没有一片浮云,连仅有的那几颗星子,也离得远远的,各自站在各自的地方,独自扛着霜风,独自对着无边的漆黑。我总爱盯着它看,它既不柔和,也不刺眼,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力。它是发光的吧,否则我怎会看见它?它又像是不发光的,不见它有光晕,也没有谁被它照亮。它就这样,兀自站着,在寂寞冷清的冬夜,独自美丽。

冬日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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