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繁体版于同一时间发布于豆瓣上)
过了差不多一个多月的时间,我终于提笔写关于惊悚类型创作的方法文。我在之前有写过关于写作前的准备,但是关于比较深入的写作方法我还是一直没机会写,所以我想趁六月快结束的空档,赶快把这方面的方法简单介绍一下。不过要注意的是,我所谓的方法文通常范围也比较广泛,所以我这篇文章虽然写的是惊悚,但同样的方法应该可以用在其他类型创作之上。至于如何运用就看读者是否能举一反三了,不过我说的东西很浅,大家应该都会懂。
另外在进入正题之前,我先说明我自己定义的惊悚量表。通常我以百分制的量表作为人类能感知的惊悚,其分数的表示如下:
零至五十分:可能读者不容易,或者是体会不到这个故事令人悚然的点在何处,但这不表示你的点子不好,而是人们不容易感受到那种气氛。因此如何掌握故事结构和气氛中是一个重点。
六十至七十分:已有惊悚文学的雏型,但是你可以做得更好。
七十至八十分:你已经是一个标准的惊悚文学创作者,你的创作可能是新一代的网络传说。
八十至八十九分:你的文笔令人毛骨悚然,无非是个成功的惊悚文学创作者。
九十至九十五分:你可能是惊悚文学界的希区考克,你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惊悚的如此经典。只能模仿,不能超越。
九十六分以上:这种程度的惊悚一般来说不太可能会出现在文学上,而是比较会出现在社会新闻以及历史事件上,如果真的有人可以创作出这样的内容,他应该不会甘心自己的构想只能出现在文字上。
以上面的量表来看,一个成功的惊悚创作,不要求高分,只要有六十分就是一个可圈可点的惊悚文章。有些创作者会希望自己能够成為八十到九十分的创作者,但是写出来的东西往往不容易达到这样的要求,而且要注意的是,通常能达到八十到九十分以上的惊悚创作,往往都是来自于一些偶然。至于为什么?之后在这篇文章我们会提到。
那么接下来,我们开始进入正题吧。
这系列的方法文主要分成三个层次,一个是惊悚情绪的酝酿,一个是压迫感的营造,一个是文章结构的构成。而就我过去的经验来看,只要一篇惊悚文章能符合这三者的其中一项就能让人印象深刻。如果真的要说这三项到底哪一项比较重要,我认为只要你的文章结构打得不错,通常这篇惊悚小说也有七十分以上的水平。不过关于结构的部分我们晚一点再说明。
首先这篇要说的是关于惊悚情绪酝酿,这个部分是比较好谈而且也是比较基本的议题,而且如果想要将一个故事用一个比较新的方式作呈现,通常对于惊悚的感受,与文章结构相比,会比较重视这一块,因为他关系到的是一篇文章在想象力的发挥,能够别出心裁的惊悚文也是在挑战一个人对于惊悚的感受力。
有些人在构思这类惊悚创作的时候,往往会把一个故事的内容往血腥暴力或者悬疑等方面带过去。如果你本身也是这样的人,代表着你跟大多数人一样,你的生活相当正常,平时不太容易遭受到一些让自己惊恐害怕,或者是让你感到生气、愤怒、难过,但是也拿他无可奈何的事情(或者是这些情绪并没有很严重),而在这种生活之下,却又需要一些刺激去点缀自己的生活,因此整个故事才会需要往那些方向发展。
一个正常的惊悚文章大部分也不会脱离这些公式,但是真要说实话,惊悚这种情绪与一般人正常人所理解相比,反而单纯许多。
就拿上个月底发生在台湾的捷运随机杀人案来说,这件事情之所以造成人心惶惶,他的惊悚之处在于,凶手选择在一个封闭并高速行驶中的车厢行凶。因为是在密闭行驶中的车厢,所以车上的人也无处可逃,再加上随时会丧命的压力,这起事件才会让人如此惊惶。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要素是「随机杀人」,也就是说,凶手没有任何动机,只要被凶嫌选上,你随时都会丧命。
当然这件事情也是比较极端的一种现象,要说明「单纯的惊悚」,用这件事情来举例,可能还不具甚么说服力。那么到底所谓「单纯的惊悚」是什么?
不妨各位可以稍微想一下从以前到现在有哪些场景会让你感到恐惧?我相信绝对不是像各位所想的那么戏剧化,有所谓的扑朔迷离的场景和剧情让你感到害怕,而是一些很简单的场景,比方说幽暗的地下室,微开的房门没有一盏灯光,摇晃的吊灯,散发奇异光色的楼梯一角,毫无灯光的楼层等。
当这些场景让你心里感到恐惧之后,如果加上让你受到惊吓、战栗的元素,那就是一个很标准的惊悚剧情。比方说微开的房门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摇晃的吊灯下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幽暗的地下室突然冲出一个举止怪异的女子,毫无灯光的楼层突然有一个人站在你面前,或者是更简单如有一只蟑螂突然从你電腦桌上跑出来(笑),这些就是惊悚。
其实惊悚是一件很单纯的事情,他甚至可以说是一件很生活的事情,只是我们不会刻意去注意这个东西,导致我们在这方面想了太多的事情。可是要知道,所谓的惊悚本身就是一种情绪,就像快乐或悲伤一样,他是一种来自心里的感受,但是我们在创作的时候,并不会把这个情绪像快乐悲伤一样,很直接了当地去呈现这个情绪。所以就变成要呈现一个惊悚的情绪,必须要连同各种旁枝末节去支撑这个情绪。
因此,如何去捕捉惊悚的情绪,首先要做的,不是想破头要如何制造惊悚,而是「什么都不要想」。是的,把脑袋放空,不要想各种关于惊悚的题材与创作,你才能从公式以外的地方,找寻到新的东西。而且有很多令人不寒而栗的惊悚,往往不是搬出脑海所有的邪恶,而是来自意想不到的地方。
不晓得读者是否有经历过这样的经验?就是你在看恐怖片的时候,你所感受到的惊悚,顶多只是突如其然的声音或者是血腥疼痛,你不见得会感受到恐惧。反而是在看冷门片、剧情片、影展片,以及参观美术馆或博物馆的时候,你会感到莫名的惊悚。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因为当我们在选择看恐怖片的时候,我们知道这是恐怖片,所以当实际观赏的时候,无论这部片有没有吓到你,你在心中多少还是会有心理准备的。但是看其他类型的片或者参观美术馆、博物馆会让你毛骨悚然,或者不小心让你受到惊吓的原因是因为你在观赏这些影片或展览时,并不会预想到这些东西可能会使你感到害怕,导致当自己受到意想不到的冲击以后,对于这些震撼你会难以忘怀。
而惊悚的重点之一,就是这种来自意想不到的惊吓与恐惧。
知道如何使人惊吓以后,接着就是如何维持这种惊悚度的问题。而维持这个惊悚度,有一个重点就是「你不知道接下来还有没有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就拿在美术馆受到惊吓的事情来说,因为过去有在美术馆受到惊吓的经历,所以每当进入较为黑暗的角落,或者是在看展的时候,你必须要小心会不会又有甚么东西会让你感到害怕。而这种让人怀疑、焦虑的情绪,也正是维持这个惊悚度的一个要点,而这也是压迫感的来源之一。关于压迫感,我们在下一篇会提到。
最后来说说我在最上面所提到的量表。为什么我会说超过九十六分的的惊悚并不会出现在文学之上?因为这些骇人听闻的惊悚事件,他们的目的从来不是使生活制造一点刺激,而是打从心底真心的要使某个或者是某群对象感到恐惧,甚至有更多的时候,想到这些事情的人,他们可能只是纯粹要彰显自己的力量,或者控制某些东西……各种理由,并不会意识到自己在做很可怕的事情。
举几个例子,比方说不经世事的幼儿会把猫丢进水池里,比方饲主逗弄狗儿让他很彷徨,或者是一群小朋友集体欺负一个同学,一群学生联合陷害一个老师,这些就是不经意的恶意,也是不经意的恐惧。因为他们只是觉得这样很好玩,而没有意识到这些行为可能造成的后果是什么。
所以当你翻阅社会新闻以及历史书籍的时候,你会发现有很多事情可能当事人没有想很多,但是做出来的事情却让人很害怕。
说到历史和社会事件,其实这些东西也是收集灵感的好方法,因为前人的经历,所以你可以透過这些資料想到可以发挥的题材。至今我看过最惊悚的书籍,不是任何惊悚小说,而是像七三一部队的数据,类似南京大屠杀之类的屠城记事,纳粹集中营的史料,以及北韩劳改营的惨况……等等真实的历史事件。光凭自己一个人思考是没有用的,知识的汲取往往也开启写作题材的大门。
这篇文讲了这么多,其实还是总归两个重点,一个是平时关于知识的充实,以及对生活的体悟。你必须要了解多一点的东西,你才会写出文章的广度;你必须要感受生活中的东西,你才能发自内心震撼到读者。
所以追根究底,创作本身就是反映了自己的生活以及时代的流变,而无论是写作,还是其他类型的创作也是离不开「生活」或「时代」的循环里面。与其多看同类型的小说,还不如放下小说体会生活,这才是激发创造力的真正泉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