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寂静昏暗的小道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束亮光随着脚步声在空中穿梭，打破了这片区域的沉寂。
武天借着手电筒的光进入了一栋两层高的平房，这是一栋看起来很古老的建筑，表面坑坑洼洼，爬满了青苔。但武天知道这座房子不过建造了一年多，而它的破旧是建造材料的匮乏和地下极重的阴气造成的。
武天慢慢地爬上二楼，走到最里边的一间房间前，拿出一把银色的钥匙，轻手轻脚地插进了锁孔，缓缓打开了房门。
“哥，是你回来了吗？”还未进门，武天便听到了门后传来了一道声音，“是我，都叫你不用等我的，怎么老是不听话。”武天一边轻轻合上了门，一边答道。
“哥，你知道的，你不在我睡不着。”蜷缩在门后的武潇然清冷的声音充满了伤感。
武天在心里叹了口气，自从目睹父母死时的惨状后，潇然就变得非常沉默，除了他，她几乎不跟其他人说话，经常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什么也不做，只是对着镜子发呆，而且武天不在的时候，她根本无法入眠。
看着妹妹憔悴的样子，武天心里非常不好受，他把怀里的食物放在餐桌上，温柔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放在餐桌前的椅子上，轻声说道：“潇然，饿了吧，我带回了食物，快点吃吧。”说着同时把那份食物推了过去。
武潇然看着眼前这份装满食物鼓鼓的包裹，又望向脸色依旧苍白，正在喘着气的哥哥，眼角的泪水呼之欲出。她虽然不知道武天是如何得到这份食物，但她不用猜就知道一定非常不容易。三年多来，都是武天负责吃的食物，她明白在这个乱世食物时多么珍贵，可武天从未让她饿过，着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她又不傻，她知道武天为她做的一切，可她只能默默放在心里面。她不想成为他的拖累，她也想帮他，但是始终走不出父母逝世给她留下的阴影。想到这，武潇然看向武天的眼神充满了愧疚。
武天看到潇然一直盯着他看，也不开始吃东西，就催促道：“潇然，快吃吧，你都三天没吃东西了，是哥对不起你，让你饿了这么久。”
“那你呢，我都忘了上次见你吃过东西是什么时候了，我们一起吃吧。”武潇然强忍住汹涌的眼泪，声音变得有点沙哑。
“我在来的路上已经吃了，已经不饿了。”
“你骗人，这份食物都还没拆过。”
“我吃的是别的东西，我真的吃了，你快吃吧，吃完了快去休息。”
听到这，武潇然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眼泪夺眶而出，她带着哭腔喊道：“不要再骗我了，哥。你吃了的话，怎么会抱我一下，就累得一直喘气？我们一起吃，你不吃的话我也不吃。”
武天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看到潇然那执拗的表情，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武潇然擦干净眼角的泪水，对武天露出了久未绽放的笑容，坐在椅子上将那份食物拆开，就看到里面装满了压缩饼干。
两人看着那一小堆饼干，双眼发光，相视一眼，都欣喜地笑了起来。那曾经被他们视为垃圾食品的压缩饼干，现如今成了他们很难获得的奢侈之物。
“这些饼干可以让我们吃三个月了，哥，你到底从那里弄到的？”武潇然欣喜后来又疑惑地问道。
武天知道必须解释清楚，否则潇然不会轻易罢休，而且他也得为明天的离开找好理由，他笑着说道：“今天我路过医院的时候，看见他们在招试药的志愿者，入选的话就可以得到一份食物。他们只招十几个，幸好我排的比较早，就得到了一个名额，也就得到了这份食物。还有明天我要过去医院那边试药，快的话可能几天就回来，慢的话可能要一两个月。放心，没有太大的危险的，乖乖地在家等我回来。”
他的话半真半假，同时尽量表现得比较自然，武潇然虽然有所疑惑，但还是大体上相信了，毕竟武天从未骗过她。她低头吃起了饼干，没有再询问。
武天心中暗暗庆幸自己能蒙混过关，一边吃着饼干，一边说道：“吃完了就去睡吧，早点休息，睡不好就不好看了，你看你现在多憔悴。”
武潇然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着点了头。
早上六点，武天在房间中的床上睁开了双眼，看着依旧漆黑的窗外，起了身。三年逃亡的经历让他改变了许多，包括任何时候都能从睡眠中醒来以及高度的警觉性。他穿好衣服，将一枚绿色的胸章攥在手中，把玩了片刻就放进胸前的口袋里。
走出房门，他将视线转向武潇然的房间，犹豫了一会，还是走了过去，轻轻地打开了房门。怜爱地看着熟睡中的妹妹，武天嘴角微微翘起，又小心翼翼的合上门，接着面露决然之色地走出了房子。
听着大门关上的轻微响声，武潇然睁开了眼睛，她精致绝美的脸色沾满了泪水，低声呢喃着：“哥，不管你去做什么，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啊，我不能没有你。”连武天也不知道，逃亡三年同样让她养成了与武天同样的习惯。
离开家的武天并没有立即前往医院，他走到离家附近的一栋同样破旧的平房，走下地下室，敲开了一间房间的门。
“谁？”里面传来戒备又冰冷的声音。
“是我，武天。”
片刻后，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露出一张年轻、瘦弱的面容。
武天没有进去，他站在门口，对着开门的人说道：“阿文，我要离家一段时间，如果我三个月内还没回来，把这份信交给我妹妹，然后把她送到信封上写的地方。”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一封信递给了那人。
“还有，注意藏好自己，不要被那个马仁伯发现，毕竟人家是官，现在我们斗不过他们。”
“天哥，我会的。”那名被武天叫做阿文的男子咬了咬牙齿，面色不甘，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武天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便转身离开，走了几步，背后传来阿文沙哑的声音，“天哥，活着回来。”
武天顿了一下，没有转过身去，大步朝着房子外走去，而背后的阿文也缓缓关上了门，只是他看不到武天离开时嘴角挂着的微笑，那笑容充满着温情。
武天站在医院的大厅内，周围是一百多个与他一样通过体检的人，所有人的胸口都别着一枚绿色胸章，它时而闪烁，散发出暗绿色的光芒。
大厅前方站着一个将军模样的中年军人，他脸色冷峻地看着那一百号人，眉头紧皱。他的副官是一个身材高大三十岁样子的男子，面无表情地站在他的身后。
“徐副官，地下的情况已经严峻到这种地步了吗？通过体检的人身体条件也太差了，虽然与病毒疫苗的契合情况是最重要的，但是强健的体魄对于实验成功也有很大的帮助啊。”
徐副官闻言叹了口气，说道：“长官，情势确实很严峻，地上的城市的食物储备也不多了，何况地下。至于他们的身体状况，只能在到达地上后尽量补回来了。”
那位将军也低叹一声，说道：“只能这样了。”他看了看表，看向大厅中的一百多号人，扬声说道：“大家好，我叫林凡，是地上华夏城的一名将军。昨天已经告诉你们了，你们将作为一个病毒疫苗融合实验的人体试验者，你们胸口处胸章是你们的身份证明，同时还肩负着记录实验数据的任务。”
“这个实验是由我们联盟的著名生物学家和医学家共同进行的，目前他们通过猩猩与人类的基因差别合成了一种病毒疫苗，在动物活体实验中取得了显著效果，现在进入了人体实验阶段。”
林凡将军顿了顿，看着窃窃私语的人群，继续大声说道：“如果这个实验成功，我们将不再需要害怕T病毒，可以重新活在没有防护罩的地上，甚至击退猩猩的进攻，夺回我们失去的家园。”
闻言，那群面黄肌瘦的人都振奋了起来，大厅里的气氛也热烈了许多。
“当然，如果实验失败，等待你们的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亡。”林将军的话给众人泼了一盆冷水，大厅内有变得十分安静。
“你们好好考虑清楚，自己做出选择，我们是不会勉强你们。这次实验将会持续两个月，若是你们在实验中成功活了下来，你们不仅可以获得在城市居住的资格，还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当然，如果你们在这次实验中不幸遇难，我们会替你们安排后事。昨天体检时已经交代你们了，你们可以将家人送到地下最大的聚集地——费尔地下城，我们可以为其提供生活的保障。”林凡继续说道。
大厅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认真考虑，准备做出自己或许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抉择。武天的神情十分平静，林凡所说的都在他意料之内，他知道实验的成功率一定不会很高，否则不会挑选这么多试验者。但他没有选择，为了妹妹和自己能够生存下去，他必须冒一次险。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选择退出的人从人群中走出来，交出胸口处的胸章，到门口领取一份食物就可以离开了。”这次是徐副官开口道。
大厅安静得连咽口水的声音都听得到，很多人面露挣扎之色，迟迟做不出决定。好一会儿，终于有第一个人走了出来，那人低着头，将胸章交给一名士兵，快步地走出了大门。接着，又有几个人从人群走出，选择了退却。
几分钟之后，武天和选择留下的人一起坐上了前往地上的悬浮电车，那是人类新研发出来的一种新型飞行工具，专门用于地下与地上的交通。
悬浮电车逐渐上升，向着上方的通道缓缓飞去。
车上的人面色各异，有的因即将回到地上而兴奋，与周围同伴窃窃私语；有的因前途不定而忧思，眉头紧缩，一言不发。
武天坐在车上最后一排，靠着灰色的车窗，望向窗外，表情冷峻，沉默不语，没有半点与周围人交谈的想法。
他知道，在末世，能够决定自己命运的只有自己。
武天俯视着下方已经被照明灯照得通亮的街道，想起了半年前和妹妹从地上来到地下的情景，那时也是乘坐这种悬浮电车，只不过没有这次这辆那么宽敞那么崭新。
武天还记得当时在慢慢下落的车上看到满目苍夷的地下时，那种极度的失落与失望，那时他就在心中默默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带着妹妹返回地上。
如今他终于可以回到地上了，可惜没能带着妹妹一起离开。武天看着上方缓缓打开的通道，在心里默念着：“小妹，等我回来。”
ps：末世天行是我之前为了某次征稿写的，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但其表达出了我想说的东西，不忍割舍。这次将这部短篇发布在简书上，算是在简书写字生涯的试水之作吧。本想将文章好好修改一番再发布，但又唯恐失去当时的情感轨迹，因而只小修小补了一下。如有错漏，敬请指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