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三月下旬,儿子每天都睡到八点多,已经影响第一节课,他妈妈给他带的各种食物补品,方便他十一点左右不再去上课,一个人窝在宿舍里弄各种吃的,在药物的双重作用下,人开始发胖,甚至下午继续睡觉,完全呈现情感障碍的另一个极端:抑郁状。人是一种情绪的容器,不管正面还是负面,自身的机制和外界的作用,使之得不到某种渠道的纾解,便会不断积累,然后突破临界值豁然爆发。现在他发现自己能力没有想象的那么强,随之变得无奈而懈怠,无法在两端间的某处平和地自在,不能平衡来自前后左右的压力,或称难以自己,并陷入停药减药的危险。
唯一执着的事情是游泳,也刚刚两次,每次八百米。他以前游半个小时就说头晕,现在觉得那是真的,当时不在意不在乎。周六上午去一个法语培训机构做测试,两个外教跟他用法语聊天二十分钟,结果也没有随其想象那么高,必须从基础开始学习而不是高级班,这个打击估计也不小。不过躁狂遗留下来的口头禅已然存在,“我亢奋,你别说,别说话”,从学校依旧带回来好几本书准备看而不看。周日晚上去参加一个“正念学习”,收获是累,他所说的累就是肌肉放松,副交感神经兴奋,竟然累出汗水,已经到了睡觉导致“累”的程度,我默默听着。
那是在首都师范大学东校区,海军总医院对面,我流着清鼻涕走进教学楼,二三四层的小教室和阶梯教室大多开着灯,里面零星坐着三四个学生,或者一个,没有空着或开着门我可以溜进去看书的机会。楼梯上有个女生正电话讲加不加辅助线的事情,电话那头是个男生吗?辅助线是个好东西,把没有关系的两块事情连接起来,让他们看起来具有某种联系或属性;或者把原来一块事情分割成两块,显露出内部规律可循的某种结构;给下列字加一笔划变成另一个字:刁凡尤勿立车烂利西亚开叶史主舌去玉头灭禾,费劲脑筋没有想出十个,我的构造能力并不强。
“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所谓爱便是将自己变成他人的一部分,就像飞蛾成了火的一部分,花儿成了春天的一部分,那是义无反顾毫无道理可言的。对于飞蛾来说,火不代表光与热,没有任何意识加速或阻止它扑向彼岸,如同神经系统崩溃的鲸鱼一脑门子冲上一无所有的海滩;全身心投入到朝气蓬勃的春天事业的鲜花被人们赋予无穷无尽的意义,对自己的生命毫无察觉,爱的自身以及爱的双方都没有任何意义,意义却在被指涉的旁观者眼中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