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4月8日,阿啾一人一箱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从南方的一个小城到了陌生的帝都。阿啾还记得,走的时候,她跟男朋友说,在这里我很难看到希望,我要去北京看看,老天从我出生开始就没有给我“安逸”的资本,毕业了,我得靠自己了,你放心,我会每天跟你联系,想你了,就会回来看你。那个时候,他们相恋已有三年。
就这样,她在男朋友的注视下,上了车,转身的一刹那,阿啾哭了。
作为北漂中的一员,阿啾算是漂的比较“地道”的那种,住过潮湿的隔断间地下室,半地下室、只有公共厕所的城中村、三环边上的破旧隔断楼房,这其中的辛酸,只有阿啾自己一个人能够体味。
当然,今天要说的不是阿啾的辛酸奋斗史,而是要讲一段对她来说很短暂,但却对她打击和影响都非常深的感情史,真的极其短暂。
2013年8月,阿啾遇到到了一个男人。
这段缘分可以说来的特别狗血。阿啾的一个好姐妹Y女士在某宝开了一个话费充值卡的小店,为了照顾姐妹的生意,阿啾每个月都会在她的店里缴费。5月的一天,刚缴完话费的阿啾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在十号线的地铁上,两人从海淀黄庄站聊到了巴沟站,也就是这一个电话,聊出了一段故事。
暂且叫他H先生吧。H先生是好姐妹Y女士的另一个朋友,大家都是从同一个小城来的帝都,阿啾和H先生很早就知道彼此,但是却从未有过交集,未说过一句话,所以并谈不上熟识和了解。而H先生之所以会打电话给她,是因为他也总在Y女士的小店里缴话费,后来他们俩人闲聊,H先生玩笑说,我支持你事业,你得给我介绍个对象啊,于是Y女士就把阿啾给卖了,把阿啾的电话给了H先生,就这样,一个充话费送女友的真实故事就这样发生了。而这些,当时的阿啾并不知情,电话里,她只当是老乡的一次闲聊而已。
5月底的时候,阿啾离职了。两大电商公司合并,阿啾作为收购方的公司一员,加上是初创员工且因表现良好刚刚过完升职的试用期,大家都认为她不可能离开的,可是只有她知道,她每天比任何人都努力,并不是她真的爱工作,也不是想要什么,只是想让自己忙一些。三年了,从没有让自己停下来过,她突然想停下来,想一个人出去走走,想找一找自己。
离职后的阿啾,没有目的,没有计划,走了十几个城市,在束河的一个客栈里,她住了半个月,每天睡到自然醒,看看书,和老板喝喝普洱茶,更多的时候,她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想很多过去的事,想那段走了5年后终究分手的爱情,想妈妈去世前,让姐姐带给她的那些遗言...最后的最后,她觉得自己应该去完成自己曾经在妈妈面前畅想的生活和梦想,是啊,活着,总得找个目标,得给自己一个好好活下去的理由。于是,8月初,阿啾回到了帝都进入另一家刚起步的电商公司开始新一轮的打拼。
上班没多久,阿啾收到一条问候的短信,但是因为没有姓名备注,她也就没回。第二天,这个号码打了过来,是H先生。距离上个电话,已有两个月之久,出去玩儿的阿啾屏蔽了所有来电,所以,接完这个电话,阿啾整个人还有点恍惚。
接下来,就是所有男女恋爱前的基本套路:聊天、了解、见面、告白,很俗套。但是阿啾,从一开始就知道,H先生对她没有爱情,只是觉得阿啾是个很适合跟他结婚的对象,同样的成长环境,同样的家庭背景,同一个家乡,同样的北漂经历,很多共同的爱好,喜欢的音乐和运动,爱看的电影和书,甚至连喝茶的习惯都一样,而且阿啾很独立,生活独立,工作独立,收入满意。更重要的是,阿啾支持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挣不到钱也无所谓,只要他足够努力就行。他说,我觉得老天待我不薄,我想结婚的时候,让我遇到了你。虽然,他不爱她,但是对阿啾却很好,很贴心,每天都会从双桥坐地铁到潘家园给加班的阿啾做一顿可口的饭菜,放到保温盒里,然后离开。
当然,阿啾也不爱他。但是阿啾在听到他对婚姻的渴望和畅想后,突然莫名的就想结婚了。她想到这几年自己一直是漂着的,自从妈妈离开后,每次回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宾馆里住着,而北京这里更不会有她落根的一席之地。想到这里,她突然就对他描述的那个家,充满了渴望,内心深处自己一直压抑着那份期盼,就这样被H先生彻底激发出来了。两个人一起打造一个属于自己的温暖的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家,这个词,对阿啾的诱惑力太大了,她没办法抗拒。而且,H先生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他们是那么的合拍,很合适。
2013年8月底,两人见了第一面。
2013年11月11日,光棍节,阿啾所在的电商公司这一天通宵加班,晚上7点多,H先生带着一堆吃的和毛毯去到阿啾公司,他说,今天我不想过这个节日,我们在一起吧,这是他们见的第二面,确立了关系。
年底的电商天天忙的像打仗一样,阿啾每天会固定的抽出半个小时在QQ上跟H先生聊天沟通,不是闲聊,是快速的了解双方家庭成员的信息,因为他们决定2014年的元旦回老家定亲。
与H先生在一起的日子,是阿啾觉得内心最平和的一段时间,她每天努力工作,下班再晚保温壶里都有热饭等着她,周末他们会一起去看电影,去798看各种展览。没有轰轰烈烈的海誓山盟,没有猜忌和争吵,也没有要时刻相伴的占有欲,阿啾觉得这样很好,是她想要的云淡风轻,一切都是稳稳的,很踏实。一起合租的X姑娘说,我们一起住了两年,也算比较了解你了,我不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欢他,但是我瞧着你这样安安静静的开始有了暖意,我也觉得开心。
阿啾觉得,她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因为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愿意。就像他说,元旦我们定亲吧,她说,好;过完年我们就结婚吧,她说,好。是啊,只要想到那个“家”,有什么不愿意的呢。
可是,也许是老天都觉得阿啾的决定太仓促了,所以,要将她这个梦撕碎。
12月中旬,每天都准时报到的H先生,失联了。连着两天都没有一个信息,阿啾觉得不对劲,晚上10点下了班的阿啾,直接打车去了双桥H先生的住所,车到楼下,她打电话问他在哪,他说,在家里跟朋友吃饭。她说,我在你家楼下。一阵静默后他说,你回去吧,我跟朋友在外面,怕你担心,才说在家的。阿啾说,好,你早点回家,注意安全,然后自己一个人打车回到潘家园。可是,阿啾知道他说了谎,女人的第六感发起功来连自己都怕。可是他既然不想说,阿啾也不想问。
第二天,阿啾给他发信息说,如果是跟你前女友有关的事情,给你一个星期时间去处理,如果你想聊聊,我随时都可以,如果你不想,我也没问题。过了几天,到了周末,H先生约阿啾看电影,他说没事儿,都处理好了。可从见面开始,H先生的微信消息就一直没停过,看到他充满歉意的眼神,阿啾轻轻叹息了一下,并未说任何。
电影开始后,H先生拉着阿啾的手说,我觉得这样真好。阿啾偏头看着他笑了笑,然后不自觉的用力回握住他。
电影结束后,阿啾说,我们去逛逛吧,她硬拉着他走进了旁边的JACKJONES,开始给他挑衣服,最后,买了一件羽绒服、一条牛仔裤,一件毛衣,阿啾付的款。
出了商场大楼,已是晚上8点多,天很冷,三环边上人并不多,他们站在富力城的门口,阿啾深吸一口气,对H先生说,我们分手吧。他很惊讶,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说分手呢。阿啾说,我只是突然觉得很没意思,不想谈了。可是这样的回答不让让H先生满意,紧追之下,阿啾突然把H先生的围巾一把扯了下来,指着他脖子上的一颗草莓说,你问它为什么,我知道你前女友来北京找你了,也知道你是真的想跟我结婚,可是,我现在感觉我像是一个第三者,我只想要一份简单的关系,有一个自己的家,但现在,全没了,给你买衣服,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还你这些天每晚给我做饭的这份人情,可又不想欠你,仅此而已。
H先生脸色难看的说,对不起,再给我一段时间,我真的想跟你结婚。阿啾没听完,也不想再听,转身就朝潘家园方向走去。她规矩的过红绿灯,清楚的过天桥,她想控制住眼泪,可是眼泪自己不断的跑出来,帝都的冬天,夜晚冷到极致,可阿啾的心里更冷,她想起离开前男友来帝都时,她哭了,因为不舍;与他分手时,她也哭了,因为他再也不是她的了;妈妈去世,她哭到昏过去,因为悲痛至极,然后,现实里就再没哭过。可是这次,她却哭了,因为她心心念念的那个“家”没了,她觉得自己一下子又变成了漂着的一个人,她很难过。彼时,距离元旦,距离定亲仅剩9天,而他们在一起仅42天,真是短暂。
当某个念想拔了到最高点,然后突然一下子又跌落回到地面,想要再让它弹起,就变得非常的难,而结婚的欲望,也是一样。于是,结婚和恋爱这两件事儿,在接下来的几年里,阿啾都没有兴趣,也未再碰过,面对别人的追求,也都是冷漠处理。
后来,H先生的前女友终于不再纠缠他了,他又找过阿啾几次,阿啾都没有理会,X姑娘问他为什么不再给他一次机会,阿啾说,一个人挺好。
现在的阿啾,仍然单身,有喜欢的工作,有志趣相投的几个老友,有她在乎的亲人,每年会抽时间去旅行,开始注重养生,热爱生活,尽管仍然漂着,但她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