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济南之华不注山
济南之东北有一小山,名为华不注山。尝闻友述其险秀,便欲登之,奈何无缘。今可得一览者,心中不胜欢喜。
日近黄昏,离山约二三里,见其秀然立于平地之上,突兀于喧嚣之间,“旁无连附,自入云霄”。山势陡峭,怪石嶙峋;草木葱郁,爽心怡人;望之清清然若纸上画也。
直行至山脚,仰而视之,岩壁耸立,宛如利剑,与天比高,令人顿生畏惧。然吾欲亲历其险,遂舍南侧登山之台阶,自西侧陡坡而上。山中多沟渠,盖雨水冲流而成。渠旁野木蔓杂,枝草丛生,时有飞鸟出而落于卧石之上,似迎游客也。吾顺渠攀至山腰,已无路。遂伏石而行,每挪一步,皆须屏息凝神,惟恐失足。至一陡滑之崖,忽见三长石直立眼前。细观之,见滴水自石缝出;盖此三石乃由一巨石裂而得之也。抬头仰视,近天咫尺;又闻鸟鹊鸣于石顶,犹似天外厉音,凄然生寒。此处甚险也,吾不敢妄而攀之,便退而下,自南侧由石阶上。
石阶附山势而砌,亦甚陡峭。侧有栏杆锁链供游人扶之。阶面多光滑,乃长年踏磨之故,足见游人之多也。沿阶而行,见一屋俏然立于岩壁之上,乃吕祖庙也。过此庙,台阶又通下路,连于另一登山阶道,遂至山顶。
山顶多磐石,立于其上,顿觉清风灌耳,凉意沁脾,先前之险塞尽去;满目旷远阔明,而心亦平静畅达也。坐而望,见黄河水自西来,继而北折,复又东去,犹如巨龙盘旋而行。夕辉斜洒河面,隐似赤练浮动,闪若星河烁烁,于浩淼朦胧中得一鲜明也。西南侧高楼丛立,车辆串流,显市区之喧哗;山之东北矮房成排,绿树虚掩,乃小镇之幽静闲然也。
至稍暮,天色已暗,市内夜灯渐亮,辉煌繁华之景令人生叹。少时,吾遂下。待去山二三里,顾而望之,黯然矗立之态,甚似一“山”字也。
次日念及登山途中,因山石之险,自语曰:“若能攀石至山顶,则须甚惜余生之光阴。”愚乎哉,此言也!生之乐岂受制于他物乎?思吾之二十余载,无所成者,盖因多依附于外界而少己之恒也。吾所以生者,有为也;所以为者,存乎心也。心正而彰,则外物皆利于我;心弱而多易,则我为外物累矣。是故登山为登山,于我惜时何为也?其所益者,景之乐也;其所损者,未尝见也。盖先有我之惜时而后有登山之乐乎!既感此意,当知往者难谏,来者可追也。故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