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教师节。我特别想他。
我打电话给他,问他今晚有什么节目,问他有没有有学生陪他过教师节,问学校有没有组织吃饭有没有象征性地发点过节礼物。
他说什么都没有,自己呆家里过节。
我突然就心酸想流泪。
我中考进入全县最重点高中,他在我家喝酒;我高考考入进了省A学校,他在我家喝酒;我毕业工作那年,他在我家喝酒;爸爸建了新房,他在我家喝酒;我结婚,他在我家喝醉。
每次,我家的大事,他必在,他说高兴,高兴就得喝酒。
这个国庆,我跟他约好,我带着爱人孩子回去找他,在我家,不醉不归!他笑,那是你爸你妈家——娘家。
那年初三,我到了他班,他成了我一生的导师;他班的某男生,成了我今生的爱人。
那时,学校有尖子班差生班之分。我们班是全校最优秀的班级,他是我们的班主任。每天除掉睡觉时间,他几乎陪着我们,从早晨6点半校园广播响起,到10点半的晚睡铃响起。
他教我们政治课,那政治课本他倒背如流,给我们上课,他根本就不需要带课本,讲解试题答案,他总是准确地告诉我们答案在课本的那页那行……
我曾“考”过他,我拿着政治课本喊某某页让他背诵,他果真一字不错地通过。
我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枯燥无味的政治课因为他变得精彩纷呈,政治成绩成为我们甩开其他班的最大筹码。
他70后,我80后,没有代沟。
课间10分钟,他跟我们打成一片。
他滔滔不绝,聊完校内校外的要事,吹嘘他大学的社会的趣闻;在那没有电脑手机信息闭塞的时代,他是我们的偶像。
他在学校足球队也是响当当的一员,看他在球场上挥汗奔跑猛然进球,我们欢呼呐喊,激情澎湃。
喜欢他,没商量。他是良师,亦是益友。
那些年,我家穷得叮当响。一家7口挤在2间泥砖房里,那还是爸爸妈妈带着我们姐妹挑泥捡瓦盖好的。初三一般上6天课,尖子班再培优补课就6天半。
周六中午补课后回家成为我的一个大难题:第一没有车,我们村里唯一的一辆三轮车,一周来回接送一趟四邻八村的学生(就是周日下午4点送到学校,周五下午4点接放学的孩子回家)。
第二没有钱。有钱的话我可以坐摩托车回家,8公里,人家来回要6元,而6元差不多是我一周的伙食费。
这个时候,是他解决了我回家的难题。放学了,他骑他的摩托车,免费送我回家。如果他没空送我,就让我在他家过周末,在他家吃饭。
他的夫人潘姐是个漂亮的小学老师,待我热情周到。他们轮流给我夹马蹄莲。那马蹄莲脆脆的,甜甜的,我的心是软软的,暖暖的。
中考考完最后一科,大家都有点前途未卜的感觉。
一路上他说“考完了可以好好放松痛快玩玩啦,初中的同窗情是最纯洁最无私的最珍贵一辈子都要珍藏的。”于是,大家纷纷邀约要好的同学到各自家里玩,平易近人的他是我们必请的人,当然他有请必到。
在同学们家里,他得到所有家长的热烈欢迎热情招待。他魅力无穷,人人都爱!
那时,我家,家徒四壁,甚至连煮饭的自来水都是用邻居的,我的确没有什么能招待老师同学。
但因着他的话,我也邀请了班里大半的同学到我家玩,同学们都欢呼雀跃,当然他是头领。
不过,好在,老爸有鱼塘。鱼塘里养着一群鸭,鸭生了一箩筐鸭蛋。鱼塘梗上种满椰子树,椰子树上的挂满成熟的椰子。
他带着同学们去抓鱼摘果,有的划着竹筏撒网,有的拿鱼钩钓,有的甚至直接下水抓,有的三两步爬到了椰树顶。我和女同学在厨房忙着做饭,他们在鱼塘边乐翻了天。
那天,我给大家做了各种味道的鱼,他给我们煎了鸭蛋。傍晚,看着他们回去,我流了一地泪水。是感动,是不舍,是真情!
考试半个月后,他给我带来喜讯,我考取了我们当地当时的最高学府。他的高兴甚于我,那个暑假,他来我家,我们坐在鱼塘边上钓鱼。谈已经逝去的初中,谈尚未到来的高中。
我心里装着莫大的喜悦也有淡淡的忧伤。高中,会有那么好的老师那么好的同学吗?
我毕业后,我弟弟初三到了他的班上,后来弟弟也考入了我高中母校。爸妈总念叨着他,说他是我们家的恩人。
高中后,寒暑假,我依然会约三俩好友到他家玩。高中时期,有夜,世界杯,我们几个好友在他家,他兴奋得像个孩子,我们都被感染到。他爱足球,如痴如狂,可惜国足没有让他扬眉吐气。
他的女儿出生了,记忆力跟他一样超强。他疼她,疼到骨子里去,女儿果真是上被子的情人,因为女儿,他把看世界杯的电视声调到很低很低。
大学,离开了家乡,跟他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偶尔通个电话,教师节发个短信聊聊天,他在我心里,是永远的良师益友。
2008年我大学毕业。因着他,我首份工作是教师,在广州某小学当了半年的老师,学生们对我好得不得了。
2008年9月10日,那是我人生唯一一个教师节,孩子们早上上学带着鲜花、水果、贺卡、相片、信件、手工、零食……他们争先恐后地把礼物送到我的手上,笑着祝我教师节快乐。
那天,我心情激动,久久不能平静。我想起了初三的我给他过的那个唯一的教师节。
教师节那晚,班长组织买了点葡萄、橘子,饼干,简简单单,浩浩荡荡,奔向他的家属房,我们随心所欲,畅所欲言,不担心说错话,不害怕被批评。
辗转来到现在工作的城市,工作3年后,我们兄弟姐妹把所有的工资拿回家给爸妈建了新房。
劳苦了一辈子的爸妈终于能住上了宽敞亮堂的小洋房。爸妈首先请了他,爸妈一直念叨着他是我们家的恩人。在我们家,他敞开胸怀跟爸爸畅饮,最后他醉了,不停地祝贺爸妈,不停地夸奖我们。
后来,我结婚,爱人也是他的学生。他带领的初三那个班最终有4对同学结婚。
我总在想什么时候能再聚一堂,必定给他封个“大媒婆”的荣誉称号。我请他当证婚人,可是他拒绝了我,却推荐了他的好友端叔。
婚礼上,他是否喝醉,我不得而知,我只顾着我的幸福。
他的学生遍布珠三角,各行各业。我让他趁寒暑假出来玩,可是他鲜有空出门。他的夫人潘姐办了私立幼儿园,口碑好,生源广。寒暑假,他得“屈身”当幼师。
我知道,他平易近人,人人都爱……
今天,我在异乡,想念家乡的他。一个电话,诉不尽深情。相约国庆,我回家乡,带着酒,我们再好好叙旧!
教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愿我们每个人都能好好尊敬老师。愿老师们都能安心教书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