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定的点线》
任何声音任何气味都徘徊在这个教室丁点大的空间,愈发沉闷愈发心烦意乱,恍惚平静的发呆了一个早上,那开饭的铃声又准时想起来,饥饿这鞭子抽打学生冲进食堂,离开教室的热腾闹腾,冬日黑通通的天压在头顶,还是让人难以伸展表现,腿被冻伤了,有力不敢使的向食堂走去,刚一进去闻到气味胃里就翻涌出一股酸水,也有洗衣机似的搅出一波残渣,我鼓起嘴储存起来,硬挤压下去,说不出的酸腻感,卖饭的大妈大声招摇,我看了菜色食欲不振,本来想走开,但被这个长臂猿大妈一下抓了回来,死活不放手,好像我欠了她几百万一样,身后排队的人好似不倒翁,在练习千手观音。孤单落座一桌子不认识的人各吃个饭。
心神恍惚慢慢吞吞的走回教室,当然有人在用跑的,教室里一派成绩至上的极性分子,从来都是异样眼光,看着这些学生,也都是被教育玩坏了,还有我这个被教育玩虐的家伙,中学这几年除了梦一场之外也真的是宿命一场。在错综复杂染色体、DNA里,在变换莫测的方程式中,和那些没有氛围的狭长词条和虚拟语气,悲伤抑郁吹牛的古文言里,一条条辅助线,一种种临界分崩离析的假想状态里,过的反复单调而诡异,太多无意义让我们盲目纠结,让我们陷入不易察觉的麻木中,看那两个勾心斗角的女生尔虞我诈,看那一波傻沓三五成圈好像在谈论空洞的哲学,与实际着不到边的数学难题,如意捉弄人的智商,数学老师手挥着,舞蹈着写出一串串严谨到荒唐的字母数字,挥手指点扬臂送葬,又不时的对着学生扭秧歌,屁股抖擞,说不定放了个屁。英语老师噼呖啪啦叽叽喳喳,口中的催眠曲催倒了一片,还有些硬撑着的,包括我,手托着超重的脑袋,眼睛一眨一眨,最终还是熄灭了双眼。
路过吵闹的走廊,跋涉通向厕所的行程,男厕所窗口几个屌丝手挥的像是不要了一样,叫嚷着“美女,美女,看过来,让我来疼爱!”无聊乏味了一天,脑子潦草的塞不进去知识这力量,怀揣孤单的心思厌烦的看着手心的纷扰掌纹,握不出这力量,也辩不了是非。走出书山题海,楼道和往常一样塞满了人,拥挤不动,轰隆隆的闲话全在没天没地的胡说八道,出口处一泻千里,大批大批的人蜂拥而出,也好像是一个憋了很久的屁。臭水潭子散发无比的恶臭腥臭,那些勾肩搭背的情侣却兜转在周边,瞎侃浪漫,不过趁着此处的黑暗偷偷摸摸。数千瓦得巨灯架在楼顶将整个操场照的昏黄,满满当当的杂点一如老照片,走读生结束一天到晚的学习,推着车子逃出学校。夜空中,偶尔零星闪过飞机上的导航灯,轰隆隆的声音从头顶碾过,给人难以言状的低沉和压抑感。
宿舍楼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高大,每一个窗户都亮着白光,显现热闹的人影,远看过去感觉还不错,走进去后,才知道里面的潮湿脏乱和臭气熏天。
就是这样没劲的场景,习惯了,也让我自己的感知退化了,教室,食堂,厕所,宿舍,这些固定的点连成的线上重复的无色无味,无聊透顶。我不知道我姐姐那个孤僻的人曾经是怎么度过这样的困境的...
那天月假回家,我父亲接我,下了大公路之后,在小路上我出奇的看到我们村曾经的那个悲哀的大傻子,他一个人走在田野里,父亲说,他现在在给别人干活,每天晚上别人开车把他送到这里,然后他在徒步走回家,一大早再徒步走到大公路上等人接他去工地上干活,干一整天的活,晚上再这样回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工地、他的家、还有这条两公里多的路,不论刮风下雨,这套固定的点线,也固定了他的可怜的穷困命途和潦倒命运。
而我也走在穷困反复的路途上,食堂厕所宿舍教室,本来可以用这些步伐走很远的路程,长很多的见识知识,但却被困在学校里了。从好学生孜孜不倦那里看到自己的过去,从差生碌碌无为那里看到自己的将来,而我则是在这种临界的边缘,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