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8-13杨小羊野蛮生长杨小羊
他叫崔折。
是我认识多年的一个男性朋友。他刚参加工作时,正好在我们单位实习。很稚嫩却有点痞气的大男孩。
年龄上的差距,让我觉得就像他的长辈。再加上他对我的亲近感,我总会在一些看似无关痛痒的小节上给他一些建议。
他才刚到公司不久,原本有些冷清的办公区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的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一直年轻女性居多的办公区,只要一有崔折的出现,女孩子们扭捏发嗲的姿态和音声总会此起彼伏。作为过来人的我抬眼看了看一脸痘痘的崔华,虽然他的外貌并不算十分出众,但他暧昧的神情读起来却十分耐人寻味,并且细枝末节的微妙处总能对女孩子恰到好处的关爱体贴。
午休或者下班后的时间,也总能看到姑娘们前呼后拥的追随着崔折到处约饭。
有些男人好像天生就有取悦女孩子的天份。崔折就是这样的人。他没有太高文凭,长相也一般。但总有那么一股亦邪亦正的痞气,令年轻的女孩子们想尖叫。
有一次我调侃“到底是张爽还是小雅还是宋雪啊?明确了赶紧领走吧!这一天可真够闹腾的!”
“姐,明确了就不好玩了!啧啧!各有各的味道,”他煞有介事的吧嗒吧嗒嘴儿。“你个臭小子,搞得办公室没点正常声,以后你叫她们好好说话!”
“姐,我冤呐!那是雌性激素正常分泌,我没辙啊!”
一直都看着女孩们谈论质疑着崔折和外面一些女孩子们的艳事绯闻,却一直没看到他动公司里哪个女孩子。
微信头像上的女孩儿在不停的换,每次都听他说是最爱。
崔折跟我说他爱所有女人,都是真爱。觉得每个都不同,都漂亮。可是总是又有更好的出现。公司的男同事们给他起外号“辣手摧花”。
后来他离开了公司,也带走了公司的一个女孩儿。再后来就没有了消息。
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机场,我送人,他也送人。他请我喝了咖啡。我觉得他成熟了很多。看起来颇有几分成熟男人的味道。他告诉我自己结婚又离婚了。事业上也有了一定的成绩,只是婚姻一直不稳定,问起公司那个女孩,他想了半天早已记不清是第几个了。
目前的这个结婚对象,也正在计划之中。因为年龄关系,父母压力,看起来他不再像从前那样的洒脱。可是他仍在担心自己会见异思迁。
他让我帮他出出主意。
“嗯,这个我真说不好,毕竟你阅人无数,还要我出主意?”
他自嘲似的嘴角上扬,“姐,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渣?”
“那倒不是。不过,我有女儿,一定不希望碰到你这样的!”崔折有点窘迫的点点头。
“不过我没有批评你的意思,也没有评价你的资格。”我抬头看看他。
他用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知无不言,真的,我愿意洗耳恭听。我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很迷茫的人!”
“其实人的行为和习性不是你现在才有的。这个习性的所依与支撑在佛法中是一个叫做‘意根’的心!它会生生世世追随着我们,在我们的一切行为背后为我们做主,勉强类似于心理学中所说的潜意识,想必你一定没有机会听到过这样的内容吧?说的是人的很多执念和习惯都不是一生两生形成的,所以它才格外顽固!因此世间有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样的说法,这里的本性,指的也就是这个意根的习性啦!”我抬头看看崔折,看他是否还有继续听下去的意愿。
很显然他在很认真的等我的下文。于是我继续说:“当然,如果你信佛的话就比较容易理解。我们在多生多劫的轮回中,这样或那样的习性会一直通过意根,一世又一世的伴随着我们每一世的身心,呈现在自己的行为中,他说明不了你是好人或者坏人,但是会因为自己执着的喜好来左右你的行为。”
“有点高深,不过很有意思!”崔折看起来确实是被女人困扰,确切说是被五欲所困。
“不如这样,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他看起来如坠雾中又意犹未尽。
阅微草堂笔记中有一个故事,原文是这样的:
宁波吴生,好做北里游。后昵一狐女,时相幽会。然仍出入青楼间。一日,狐女请曰:无能幻化,凡君所眷,吾一见即可肖其貌。君一存想,应念而至,不逾于黄金买笑乎?试之,果顷刻换形,与真无二,遂不复外出。
尝与狐女曰:眠花籍柳,实惬人心,惜是幻化,意中终隔一膜耳。狐女曰:不然,声色之娱,本雷光石火,岂特吾肖某某为幻化,即彼某某亦幻化也。岂特某某为幻化,妾也幻化也。即千百年来名姬艳女皆幻化也。白杨绿草,黄土青山,何一非古来歌舞之场;握雨携云,与埋香葬玉,别鹤、离鸾,一曲伸臂倾耳,中间两美相合,或以时刻计,或以日计,或以月计,或以年计,终有绝别之期;及其诀别,则数十年而散,与片刻暂遇而散者,同一悬崖撒手,转瞬成空。倚翠偎红,不皆恍如春梦乎?即夙契原深,终身聚首,而朱颜不驻,白发已侵,一人之身,非复,旧态。则当时黛眉粉颊,亦谓之幻化可矣。何独以妾肖某某为幻化也?吴洒然有悟。后数岁,狐女辞去,吴竟绝迹于狎游。
说宁波有一个书生姓吴。喜欢游逛妓院。后来他和一个狐女相好,并时常幽会。但是他仍然会经常去妓院寻欢。
有一天,狐女对书生说:“我有着变形幻化的神奇能力,凡是你喜欢的女人的样子,我就可以马上变成她的相貌,乃至神情气质都一丝不差;只要你一动念,我就马上可以照样变化出来,不是比你去青楼用黄金买笑更胜一筹吗?”书生让狐女马上变给他看,狐女果然能够随时变换形貌,同真的没有什么两样。于是书生从此不再去妓院寻欢作乐,好一段日子收起心来。
可是过了一段这样的日子之后,有一次他对狐女说“这段日子以来你帮我变化成不同风格的各色女子,确实是让我惬意又舒心;只可惜都是幻化的,心理上好像总是隔着一层而不能接触到实物似的感觉。”狐女说:“不能这样说,其实男欢女爱,本来就是如同雷电与火花般的短暂、转瞬即逝。并不是只有你喜欢的那个人是我变化出来的。就是她本人实际上也是幻化的,不但她们本身都是幻化,就是我自己同样也是幻化;还有千百年来的名媛美女,都同样是幻化而来的!
你就看那白杨绿草,黄土青山,哪一处不是古时候的歌舞场所?男女欢合、埋香葬玉、赋别鹤、离鸾之曲,都只不过像臂膀一曲一伸的功夫乍现即逝罢了。这期间所有看似美好的相遇相恋,或者用分钟计算,或者以天为单位来计算,或者用年月来计算,最后终有诀别的时候。等到诀别,即便是漫长的几十年而散,或同短暂的相遇而散,同样都是人各天涯,转眼成空。倚翠偎红,亲热昵爱,与春天里的一场梦又有什么区别呢?即使往昔的情谊原本很深,能够终身相守,但是青春的容颜不能长留,白发已经出现在头上,一个人的身体,不再是过去让人痴迷眷恋的样子。曾经当时的青黛长眉、粉白脸颊也可以说它是岁月幻化后的形貌了,怎么能独独说仅仅她们是被我幻化的呢!”
吴书生对于自己一生迷恋执着的美色娇颜,似乎忽然间的顿悟过来。几年后,狐女也辞别而去,书生竟然从此再都没有涉足妓院欢场了。
虚幻之中,你带给他人的伤害痛苦与抛弃玩弄、不负责任,最终却都会连本带利返回到你自己的身上,令你不会快乐,也很难体会到情感的归属与真正的幸福,这背后更深刻的道理我们且不去说它,就事实来说,现在你难道不是正在体验到这些么?所以你想要得到什么,就要先付出什么,你只要记住这一个原则就好了。
面前这个向来印象中,行为做事朝秦暮楚的年轻人,沉默了很久,我觉得他真正是在用心思考未来的。
“总能在你这里找到我需要的。虽然我劣根性极其顽固,但是我终究一直不敢冒犯你,也说明自己还有可以教化的部分吧!希望我们还有这样的交谈!”
崔折很郑重其事的和我道别。
我不知道这个故事对崔折会不会有些帮助,也不知道生活中有多少个崔折张折李折仍在五欲沉浮中挣扎?但是就如故事中所言:世界、人间,凡所可爱恋可眷顾可置人于狂热悲喜之中的欲求,无非都是自己幻化出来的颠倒梦想,在这个浮躁纵欲,众生万象的六道中,一切置自己在重负下,刻意去渴求的欲望终必成空,因为凡此种种皆是虚妄是幻化……可是这之中依然是有着我们需要尊重守护的规律存在的,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希望的结果,首先要去付出并栽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