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要去上访
人是一种感情动物,一旦你进入对方的负面情绪中时,他便会如鲠在喉,时时刻刻关注着你。
刘舜成是胡中来眼中钉,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刘晓天也没能幸免。这不是么,补办结婚证被罚款这事刚过去,胡中来便又盯上了刘晓天
上天乡里三级干部会,要求每一农户,每年人均两头猪。口号由去年的要致富,先养兔变成了今年的养猪能致富。这是硬性指标,如果觉得自家人多粮少,或者说富余劳力全在外打工,完不成任务,那也成,到村生猪管理员跟前交钱,每头猪三十五元。也就是说,假如分你家十头猪,你上交三百五十元钱,不养村里也不管你。
这在二十世纪末年的莲花县,也是一件奇葩事。刘晓天家完不成住务,粮食人吃都不够,那有余粮再去养猪呢。所以,刘晓天找过胡中来,胡中来也说行,你家去两头。先不管这政策的奇葩,县里规定生猪税是每头十元,到乡里便是每头二十五,最后到村是每头三十五。这层层加码,老百姓也不晓得,就看见村干部手里有乡里的红头文件,是每户每人人均两头,每头生猪税三十五元。
这二十五到三十五,村干部是有活动劲的,书记嘴一开一闭,膀弯里与膀弯外是大有不同。胡中来答应刘晓天,刘晓天自然心存感激,那怕他明白这份感激本不应该有,是这件奇葩事引起的。
谁知道昨天的表态,今天就变卦了。生产队长和生猪管理员上门统计生猪,一头不少,刘晓天一问才知,胡中来不同意。于是,刘晓天又找,你看胡中来怎么说:本来我也知你家有实际困难,可是没用,昨晚大小队干部一合议,认为这口子不能开,你说你困难,那一家又没困难呢,那家又没有困难呢。各家都有困难。那党交给我们的任务还要不要完成。
是党要你们这么干的,刘晓天闻言便怨气顿生,他讥讽道:我看党中央真正要你们做的,你们一件也没做。上面的政策根本喊不到底,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才是实际情况,不要动不动把党中央挂在嘴上。
大侄子,不管怎么讲,现在只能这么干,作为一村之主,我要对公平负责任。
无果而终。刘晓天回来的路上,越走越生气,他是关心政治的。关心政治是中国人植入骨子的,就是满口要遁世的道家先贤在这个问题上也是口不验心的,你只要对历史认点真,看看他们的言行与他们真正走过的脚印,一点也不吻合。许多所谓隐士,他是一边大喊我要归隐了,一边又用眼偷看政治的,从这一点上讲,历史上几乎没有一个真正隐士。
随着在乡村生活的日子变长,他发现了许多问题,中央好政策根本喊不到底。,他们要做的就是假借法律的名义,去欺软怕硬,他觉得自已应当硬起来。
他一硬,与胡中来便产生了冲突。于是,胡中来便集中了大小队干部,上门挨家落实。槐树圩,柳条庄,堆边,大前庄,小南庄,孙梨园,最后桃源,这两三天的动静太大了。估计那些刺头也耳朵目睹了,胡中来胸有成竹地带着大小队干部上门了。
从庄西头开始,一浪来去的大小队干部,明明从庄东头上合理,但胡中来会做事,他偏偏把队伍沿刘寨路带向西头,从西头先上。
他是只狐狸,他已隐隐感到,刘晓天不象刘舜成好对付。他要一退再退,最后给刘晓天重重一击。
他先让刘成去刘晓天家:晓天,干脆把生猪税缴了,你也看到了,上边压住了,村里也下不了炕,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要鸡蛋往石头上碰,胳膊是拗不过大腿的。
钱,没有,刘晓天干干脆脆:我没有商量余地。刘成闻言,屁股一撅,走了。
晓天,干脆给了算,谢红说:各家能缴,我们又去讨人嫌干什么。人能受,我们就不能受么。
如果手头不紧,刘晓天或许也能依了谢红。也正因为手头有困难,刘晓天这一次态度,就变得强硬起来。
队伍说到也便快了起来。谢红忙从院中向外端凳子,打招呼。
大侄子,挨到你家了,怎么说的?胡中来在凳子上坐下来,虽然还是满脸堆笑,但那笑容明摆着有点僵硬。
这时候,刘晓天的母亲走出来:他大叔,我这里还有一百五十块钱,本来留小丫这学期学费的,缴给你。别的实在没有了,你看能不能。她尽量地用谦逊态度,希望以此博取同情。但是没有用,胡中来这世就吃定他家了
大嫂子,我也难啦,不满你说,这干部我都做夠了,全是恼人事。老大也知道,,干部难做,尤其象我和大哥这样耿直的人。
象你大哥,你大哥要有你大扫帚的十分之一的心计,也不至于两手空空,一贫如洗,更不用说,自家儿子当兵时,连一点关系也用不上了。刘晓天的母亲心里想。
大嫂子,要不然这样,你先缴一百五十块钱,剩下的,我给你先垫上,胡中来非常客气地说。
那也行。
那不行,刘晓天面无表情,也难怪,他刚走上社会,这种笑里藏刀,棉里有针的功夫,他还差远呢:不要你垫,我们就缴这么多,虽然这也不合理,我也不去与你们理论。
哟呵l我说刘晓天,你别给鼻子瞪眼还上脸了,书记还从没有对别人家说过这样的话,村长胡二来劲了。
对不起,我不承这样的情,刘晓天面容越来越僵硬,情绪似乎也激动起来。
行,不要你承情,来人,把屋里那两口袋粮食抬走。
这粮食不能抬走,刘晓天母亲阻止说:你把它抬走,我们就断炊了。
抬走,胡二虎一挥手,他两眼紧盯着刘晓天,似乎在说:我看你有本事就显。
二虎,胡中来站起来,还没容他再往下说话,胡二虎便制止道:我是一村之长,谁说也没用。
胡中来冲刘家母子一摊手:你看这事搞的。看上去,他真不愿把这事搞得这么僵。
今天怎么抬走,我叫你怎么送回来。刘晓天一字一顿。
胡二虎哈哈大笑:年轻人,奉陪到底!
一队人马,用小车推着两口袋粮食,出了庄头向村部而去,
乖乖,二虎这黑脸唱的,刘成在这支队伍里,岁数最大,所以他对村长敢倚老卖老。
让书记做了好人。
胡中来听二虎说怪话,便解释说:这就叫进退有据。
灵魂在那里,灵魂就在这俗务中,心机里。
两口袋小麦被抬走,使刘母陷入了恐慌:这下看怎么办。你就少说两句呢,他埋怨起了儿子。
妈,你也不用埋怨他,这些人也确实有点过分。不过话说回来,大家都能受,我们何必要去沤气呢。钱没有了,我们再挣,无所谓的。你说呢,她柔声细语。她本想再说两句,可是她发现,他眼里有了泪光,
显然,他正强忍着某种巨大的痛。望着那支有说有笑的队伍远去,他脑子里也不知在想着什么。但他记得他刚才抛出去的那句话。他没有把握,也不知怎样去实现,他眼前一片漆黑。可是有一种信念,他认为自己应该坚定不移,我要去告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