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妞
傻妞,名叫刘桃花。
出生在六十年初,具体时间家人也记不清了。家在太行山脚下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在六岁时,患急性脑膜炎,因家境不好,没钱治疗,又被农村赤脚医生耽搁了,就变成了一个傻妞。
俗话说:闺女十八一朵花,傻妞因为傻,十八了都没找到婆家。
傻妞老是坐不住,整日地在街上乱串。去的最多的地方是村代销点,哪里热闹。她逢人就傻笑:“嘿嘿嘿,我要吃糖糖,糖糖,甜——。”说甜时,字音拉的很长。
村里的小媳妇老逗她:“傻妞,给你找个婆家好吗?”她傻笑应着:“好!找婆家生生娃。”说完疯疯癫癫地跑了。
村有里几个老光棍,常端着大海碗,蹲在街边吃饭晒太阳,见傻妞年轻,有几分姿色,老起歪心眼。就哄骗她说:“想吃糖糖吗?” “想!”“想吃,你就来我家拿。”傻妞屁颠屁颠就跟着去了。
回来时,傻妞嘴里真的叼着棒棒糖,她使劲嘬着。手里还拿着几糖块,见人就谝,晃动着手:“糖糖,糖糖,甜——”
村里人渐渐地发现,傻妞隔三差五地吃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个年代,都是计划经济,物资匮乏,家庭困难,吃的都没有,哪有钱买糖。
问家人,也说不知道。就问傻妞:“谁给你买的糖糖?”她支支吾吾:“叔叔,那个叔叔。”又说:“爷爷,那个好爷爷。”她说完还做鬼脸:“你,你给买的。”说完,乱指一通。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谁买的。
不知过了多久,傻妞在街上乱跑时,被几个小媳妇看见了说:“傻妞肚子咋大呢?会不会得啥病了?”家人一听也害怕,去医院检查了一番。医生告诉家人说有喜了,家人大吃一惊。连打带骂地问傻妞是谁的?傻妞想了半天说了几个人名,可是都不承认。那个年代,谁敢承认。通奸是要坐牢的,强奸是要吃抢子的。
家人无证可查,又觉得没脸见人,请求医生给做了。医生仔细检查后说:“孩子月份太大了,不能做,做了大人孩子都不保。”家人无奈只好留下孩子。两个月后,傻妞生一个男孩,为了好养活,取名狗剩。
傻妞再出门在街上,后面就会跟着几个小娃子蛋喊她:“破鞋,破鞋。”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双破鞋,挂在傻妞的脖子上。傻妞也觉得好玩,就带着笑着跑来跑去。
狗剩从小没奶吃,是外婆用土豆红薯泥一口一口把他喂大的。傻妞从不看他一眼,还抢他的土豆泥红薯泥吃。
狗剩从小没爹,上学总是被同学欺负,他就忍着,一声不吭。都笑他像他娘一样傻。其实,狗剩养成了孤僻的性格,一点都不傻。谁说他娘傻和他傻,就和谁急,没少和村里人打架。
舅舅看狗剩聪明,就供他上学,从小学到初中,他学习一直很优秀。他想上大学,出人头地。功夫不负有心人,狗剩终于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分到公安部门工作。
狗剩长成大小伙子了,穿上制服一表人才,就因为身世不详,一直说不让媳妇。他恨那个不负责任父亲,更恨那个对母亲不怀好意的人。他决定用所学的知识,利用自己的工作之便,尽早破案,绳之以法这个歹徒。
就为破案,他没少询问乡里乡亲和街坊,去的最多的就是老张头家。当年,老张头是村里代销点的售货员,他对村里的事了如指掌,人称“张半仙”。那时,村里谁家买个火柴、煤油、盐醋、白糖啥的,都要去老张头的代销点,别处没有。
可是,狗剩每次去张老头家,张老头总是支支吾吾,躲躲闪闪:“时间久远了,已不记得了。”狗剩很耐心地说:“大叔没事,你啥时想起来再说。”
说来也巧,邻居老张头有个孙女,名叫张美丽,长得眉清目秀,十里八乡的美人坯子,年龄又和狗剩相当。村里人都说:“他俩可谓青梅竹马,郎才女貌。”
狗剩来找老张头,张美丽一眼就相中了狗剩,便整天黏在一起,有说有笑。可是老张头死活不同意。也说不出啥道理,就是坚决反对。老张头的儿子急了:“你不同意,总得说出一个理由吧。”老张头想了半天说:“辈分不对,差着辈那。”儿子说咋就差着辈分。张老头说:“美丽叫狗剩叔叔,狗剩跟你一辈。”儿子说这都是街坊邻居称呼,又不是一家人。老张头犟不过两个孩子,也就不吭了。
办喜事那天,场面十分热弄。都说傻妞好福气,狗剩很争气,娶了村里最俊俏的姑娘。
渐渐地人们早已忘记了傻妞的过去,忘记了狗剩是个没爹的孩子。狗剩的媳妇美丽对傻妞细心照料,傻妞也比以前好多了,出门少了,总是躲在家里默默不语。
一年后,狗剩添了个娃,也是一个妞,小两口欣喜若狂,取名甜甜。甜甜两岁了,还不会说话,眼神总是发呆。狗剩两口有些着急。就带甜甜去看医生,检查结果出来,医生告诉他们是近亲结婚所至。全家人一头雾水。
老张头听说了此事,一夜没合眼,翻来覆去睡不着,咋会是近亲结婚呢?
第二天天还没亮,老张头的儿子拉肚子,提着裤子往厕所跑,恍恍惚惚地看到门前的枣树上有一块黑影,上前一看是一个人,再仔细一看是爹吊在树上。他惊慌起来,大叫起来,屎拉了一裤兜。这时老张头的尸体早已僵硬了,早已凉透了。
村里一片哗然。有人说,老张头一向为人和善,从没和人红过脸,从代销点退休后,领着工资,有吃有喝,咋就想不开呢?还有人说,也许是想他多年死去的媳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