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让杨佳佳大吃一惊的还有叶教授接下来对张丹丹说的话：“你现在还要执行一项紧急任务，小区业主群里有潜伏的江海房地产员工，你要煽动他们尽快分化业主，让业主越乱越好。”
“现在还不够乱？因为业主活动中心要去填游泳池；养狗的业主和没养狗的业主势不两立，还差点闹出人命；所有的业主都在声讨物业服务中心的公共收益账目；一部份业主还在追究物业把绿化外包、裁剪清洁工人和保安，说夜间巡逻也悄无声息地停止了。人家14栋那套房子，是用来给一群视力发育不好近乎瞎眼的孩子治疗用的，也被冠以鬼屋的称号，还要撵走人家，小区差不多就要闹个底朝天了，再乱下去，真成了养狗的小区不能住人了！”张丹丹对叶教授的做法更加不解：“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把一个好端端的小区整得乌烟瘴气？”
也不知自己究竟躲在哪里的杨佳佳更是莫名其妙，原来近段时间小区发生的这一切怪事并非偶然，而是这个躲在小区里的叶教授指使的。
这个叶教授和大家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我就说你是妇人之见吧！”叶教授不屑地说：“你以为美好的生活就是那样轻而易举来的？这个世界只相信强者！”
“你总不能把你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张丹丹马尾一甩，饱满的胸脯剧烈地起伏。
“你晓得个卵！我不是给你说过吗，这大楼要出问题，我这是在为大家想办法避免有可能发生的灾难！”
叶教授突然冒出一句粗话，也不知是张丹丹习以为常，还是被叶教授后面说的话震住了，竟然一声不吭。凸起的胸脯更加激动地颤动起来，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似乎要掉下来，张丹丹赶忙伸出葱白纤细的手指去扶，顺便把额前那绺掉下来的长长的头发拢到耳朵后面。
杨佳佳忽然记起，不久前也是在这间屋子里，自己第一次听眼前这个叶教授和张丹丹讨论“楼枢”的问题。叶教授不是派张丹丹到自己家里去过吗？他们要通过楼枢监控整个大楼，他们监控到了吗？
“我给你说，你配合我做好这件事情后，我可以保证你几年之内当上物业经理。你想想，在你的同学都还在东奔西走到处找工作之际，你却已经是著名上市企业的公司经理了，你不想名利双收？”叶教授的眼睛熠熠生辉。
杨佳佳看见叶教授站起来向张丹丹走过去，伸出手来，吃惊地想这一老一少确实有不正经的关系，接下来肯定有不堪入目的事情发生，好奇地睁大眼睛看着。
但叶教授的手只是放在张丹丹肩膀上，并无进一步的动作。
“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你只要把业主群里的江海员工搅动起来，让他们说有人想撵走江海物业，让其他的物业公司取而代之，这样就等于在马蜂窝里投了一把火。”叶教授咬着牙着说：“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乱子，坚决不能！江海需要我，我更需要江海！”
“是你需要游总吧？菊蕊犹青，茱萸未紫……”张丹丹刚哼出两句宋朝管鉴的《念奴娇》，叶教授就把放在张丹丹肩膀上的手猛地拍了一下，像拍打一只停留在上面的苍蝇：“你还有没有个儿媳妇的样？哪有这样调侃公公的？”
张丹丹忽然一本正经地说：“我可没答应做你的儿媳妇啊！你那贵公子我可高攀不起！”
“丹丹，叶一真不是gay……”叶教授有些颓丧。
“他是与不是，跟我没关系。”张丹丹快速地说：“但是我答应帮你去业主群做些工作。”
杨佳佳看见张丹丹站起身来，眼睛里有一层雾，原来叶教授是想把这个得意女弟子给自己并不喜欢女人的儿子做老婆，突然有些莫名其妙地同情起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女孩来。
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杨佳佳，看见张丹丹掏出手机，快速地打字。
过了一阵，叶教授也坐到电脑前，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脑屏幕。
“快看，业主群里有人在开始询问了。”张丹丹用捉摸不定的眼神看了一眼叶教授。
叶教授大手一挥，像个指挥若定的将军，只吐出两个字：“继续！”
杨佳佳伸手去摸自己的手机，才刚想起来似的，手机放在家里的鞋柜上，自己怎么回去呢？身子一挣，床对面墙上的孔子明就对着自己笑。
听玄关鞋柜上的手机“滴滴滴滴”响个不停，看自己睡在自家床上的杨佳佳也管不了那么多，赤脚跑出去，拿起手机一看，手机上面已经有了数百条信息。
开头的是 Miss zhang，杨佳佳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张丹丹。
张丹丹说:“有业主近来在小区兴风作浪，原来是想把江海物业撵走，他们想换物业。”
“江海物业在全国排名都靠前，还可以换哪家物业？”等了一阵，有人附和。
下面慢慢开始是文字加语音，杨佳佳又是放语音又是读文字:
“我买房本来就是冲着江海物业来买的，要是换了物业，服务差了房子就不值价了！”
“哪些吃饱了撑的想换物业？”
“你还不晓得？这段时间小区都整得跟地狱一样，人吵架狗咬人，填游泳池修茅司。”
“修茅司做啥？”
“屙屎屙尿噻！”
“不臭啊？”
“就是要臭，臭气熏天让买游泳池边边上的那几栋房子的人住也不是，卖也卖不脱。”
“哪些人那么缺德？做些生娃儿没屁眼的事！”
“哪些人？你在爪（踢）梦脚么？钢材城那几爷子噻！”
“我在外地，还不知道咦！”
“你在外地，你不看微信嗦？”
“刚才是哪个牛日的说钢材城的想爪子？”
微信群里的信息在这里停了两分钟，杨佳佳看见这个人在下面开始语音，语音里是气冲斗牛的声调:“老子姓李，大家都叫我黑猪，你玛哦老子想给你们争取业主活动中心，你们一哈哈说要把游泳池填了装屎装尿，一哈哈又说老子们要想换物业，哪凯要换嘛？”
一个四方形头像冒出来，绿色的聊天背景上显示的名字是35栋1单元3楼渠成江。
渠成江也是语音:“李扯火，你不要老子连天日玛带逑的哈！原来是你娃想换物业公司嗦？给你娃说，这个，办不到！”
“对！办不到！物业一换，房价就像垮裤子一样往下垮！”
“争取业主活动中心是业主的权利，你们为啥要龙哄李扯乱逑说？”
“业主活动中心关游泳池逑事，你把游泳池填了是不是想来装屎尿臭大家？”
“臭了你狗日的又咋个了？”黑猪被惹毛了，开始一连串的川骂，然后恨恨地说:“你玛换了物业又浪个嘛？物业的人是你爹还是你妈？拿钱不办事还请它来捞逑！”
渠成江赶紧吼道:“嘿，你娃的真实面目露出来了，原来真是想换物业捞票子！”
“原来打狗也是有目的的，想借机扰乱大家的视线，浑水摸鱼！”
“还说啥子出于公心，要为大家谋取利益，原来是想往自己包包头揣！”
“大家虽然都是邻居，说话也要讲真凭实据。”看头像是个梳着三七分头的正古八经的男子，头像下面右面写着“王大力”三个字。
王大力继续发微信:“作为小区的一员，我很欣慰看到有那么多的邻居为争取自己的正当权益而努力，同时对物业公司的不作为表示强烈的谴责……”
“你谁啊？王大力？力气再大，也不能来撵物业公司是不是？你撵走江海的目的，也就是想换家你亲戚开的物业公司，来挣我们的钱！”
“原来是黑猪的同伙！真该让狗把你卵子也咬了！”
“你们看王大力，生就一副汉奸相！此人是想通过换物业来整我们业主的钱！”
“狗日王大力，不要脸……”
杨佳佳看这些人的头像不是一块石头，就是一棵树，名字也是一朵花，或者一个不知道什么意思的符号。再点头像，朋友圈都被屏蔽，猜测这些人就是江海的员工。
城北阳光有一部份江海员工也买了自己公司的产品，算是真正的业主。但端公司的碗，就要服公司管，也许在微信上骂人，江海也会给他们发奖金加工资，所以他们起劲得很。
王大力很有涵养，也不和这些人对骂，仍然一丝不苟地打字：“我正告刚才出言不逊的业主，这里是业主群，我们都是邻居，不要骂人！请你们讲文明，你们就没有爹娘吗？在我们这个总计户数2345户、入住人口近20000人的小区，居然未设置业主活动中心，给在小区内生活的业主带来诸多不便你们没看见？那些年老体衰的老年业主，经常因为不能及时返家如厕而便溺弄脏衣裤！寒冬酷暑，风冻日晒，颐养天年的老年业主在小区内无处可去、无处可聚，落寞寡欢，哪有幸福生活可言？！为人子女者，本事亲奉孝，视之莫不辛酸！如此凄凉无奈，与江海地产售卖楼盘时“城北阳光、幸福时光”之渲染何止千差万别？！ 全体业主们的正当要求，为什么就要遭到部份业主的反对呢？再说公共卫生、门禁安保、小区养宠、公共收益、设施维护、出摊占道、公地占用、小区消防，这些哪件不是和我们每位业主紧密相关的事情？”
王大力的文字一大段，刚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就遭来一阵叫嚣:
“我们不要业主活动中心！”
“小区已经搞得很好了，王大力别有用心，最终目的还是想换物业公司，王大力你不得好死！”
“你天上地下全管完，最终目的还不是为了钱！”
…………
杨佳佳看到一长串的谩骂，头像都是那些花草石头树和符号，看来张丹丹真是有号召力，江海的员工也很“精诚团结”。
微信上兰龙跳了出来，用他的粗大嗓门直接开骂：“你狗日的几爷子，物业和地产本就是一家人，人家这也不给你那也给你卖了，等二天把你婆娘给你卖了，你还要去帮他们数钱，瓜娃子些！”
那几个活跃的头像一点不甘寂寞，打字速度也快，就是兰龙说话也抵挡不了他们，黑猪白猪也骂，还有更多的人加入战阵，业主群里的消息瞬间暴涨，杨佳佳的手机一刻也没停歇，像暴雨来临之前的雷鸣电闪，让人的心也被揪紧了。
“这哪还像一个小区的邻居，纯粹就是敌我双方交战的战场！”杨佳佳不知道，王大力和林昆，还有好多城北阳光的业主看着手机，不约而同长叹了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