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男人的车上下车后,女人的心情其实有些忐忑。
就在刚才,他们一起去看了那部很流行的电影《海王》。看到海王他爸每天都去码头等海王妈妈那一段,她觉得特别感动。
他与她多年前有过一段短暂的恋爱,未果。
他追的她,她提的分手,原因是那时的她在他身上,找不到心动的感觉。
当你年轻的时候,你可以任性地爱上一个人,也可以任性地离开一个人。在以后,我们可以用青春无悔来形容这一切。
两人断了联系数年,再次联系上,才发现,他们在同一个城市。他定居在这里,她被外派到这个城市一年半。
最开始只是发信息联系一下。后来,他约着见面,她有些犹豫,拒绝了几次后,再也找不到什么借口,于是便和他见面了。
见面后才发现,他早已不是当年那副毛头毛脑,一说话就脸红的样子。虽然模样没什么变化,甚至他头上都开始有一些白头发了,但他成熟稳重的样子,是她现在欣赏的类型。
重逢后的第一次见面,他们之间的尴尬,在各自的掩饰下消失不见。他们聊着当年发生的一些趣事,说起一些他们共同的朋友,好像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又鲜活了起来。
仿佛时间是个魔术师,把他们从年轻的时候,一下子过渡到了现在,好像他们不曾恋爱,不曾分手,不曾分开数年。
在那之后,他隔一段时间就会找她,一起吃个饭,或者一起散个步。他与她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像个君子般,对她体贴,接送她,带她吃她喜欢吃的菜,看她想看的电影,聊天的内容也从来都是她说得多,他听得多。
这样子的他,这样子的举动,深得她心。
当她发现自己开始期盼着他的联系时,她害怕了。
她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老实体贴的老公,有活泼可爱的麟儿,在外界看来,他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而她居然开始期待另一个男人的短信和电话。
她总是把他发的语音信息翻来覆去地听很多遍,她会为他的各种信息的小暧昧而心动。
她其实不明白,当初自己拒绝的那个人,怎么现在反而总是想与他联系。
她不知道是自己太孤单了,还是她对老公的感情变淡了。又或者是因为一个人在外面,生活很无聊吗?
她确实很迷惑。
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并不了解他。她知道经过了这么多年,是个人都会发生很大的变化,更何况一个人从毛头小子变化成成熟男人。
他们每次见面的平淡如水,让她觉得,这次分开后,他应该不会再找她了。
但隔一段时间后,他又来约她。
而她却舍不得拒绝。
她曾经试着和自己对话,假如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会怎么样呢?
她一定会被千夫所指吧。
不珍惜自己的家庭,还破坏别人的家庭,一定是个道德败坏的坏女人吧。
想来就觉得毛骨悚然。
于是,她装作轻松地和他聊天,有时会不经意地和他说,你其实了不应该来见我的,你应该多陪陪你太太。
他有时说:有啊,我们昨天还一起看了电影。
有时又说:我们交流得不多,没什么共同语言。
她其实也不知道他哪一句是真的。
但她也不想去真的弄清楚。
她从未主动问过他任何关于他的妻子他的家庭的任何事情。那对于她来讲,是一条线,触及到这条线,就意味着自己过界了,意味着自己做了有违道德的事情。
所以,她每次和他见面,都有一种强烈的紧张感,她在内心里是不认同自己的做法,但又情不自禁地答应与他见面。
即使他们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别人的事情,但她内心的忐忑是一直在的。
于是每次回到寝室,都第一时间打视频给老公孩子,潜意识里都会特别亲热地和他们聊天,用以弥补内心的不安。仿佛惟有这样子,她才会不觉得有罪恶感。
有时她在想,要是自己老公也和他的前女友联系的话,她会怎么想?
想完之后,她居然觉得她可以接受,只要他们不做过份的事就好。
这个世界可能疯了吧。
又或者说她的世界可能疯了吧。
男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隔一段时间就忍不住去找她。
其实他最开始是恨着她的。因为当初是她离开了他,他觉得自己当时把心都掏出来给她了,他是想着要和她一辈子的。可他都不知道他做错什么了,她没有留下任何理由,就离开了他。
但他再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仿佛时光并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什么痕迹,还是他喜欢的那个样子。
她说话不紧不慢的,他感觉自己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也变得安宁了。他一直喜欢的就是这种感觉。
他对她的恨,随着见面的次数,也就慢慢地消失了,仿佛她就是疗伤的神药一般。
只有一次在电话中,是他在喝醉酒后,在自家楼下的停车场里,没有忍住在半夜打电话给她,那是他惟一一次没有克制自己。他问她,为什么你当初就那么悄悄地离开了,你知道这事对我影响有多大吗?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要离开我?
她在电话那头默默地听着他的控诉,沉默了很久,最后才说:你就当我年少轻狂,不懂事吧。
在下一次的见面中,她倒是主动地说起了这件事,只是说自己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但总归是伤害到你了,我真诚地向你道歉。
他从她的脸上,看得到她说的真诚,他相信这是真心的歉意。
而他居然就真的决定let it go 了。
是啊,她说得对,过去的都过去了,不必太纠结。
但情感这事情,终究还是件纠结的事情。
在她面前,他可以脱下面具,做真实的自己,虽然很多时候都是她在说,他在听,但也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讲一些平时不会和别的人说的话,任何别的人。
他曾试探性地问她,你现在过得怎么样?你老公对你怎么样?
每次,她都会说:挺好的,真的。
每次都这么说。
其实,他也不知道,既然如此,她又为什么每次都答应出来和他见面。
此题无解。
要是偶尔一次,哪怕只是一次,如果她说她其实过得也不是那么好的话,他一定会再进一步,如果她过得不好,他一定会让她过得好。
保护她,从来都是他想做的事情。
可惜的是,他从来没有得到这个权利。
只是他知道,其实从内心里,他是很尊重她的,所以即使他会忍不住约她见面,但每次都是很节制地与她保持着安全距离。正如有次在电话中,他对她说:你放心,我是不会欺负你的,哪怕我们在同一个房间,我也不会动你的,以前我做到过,以后也做得到。
有时他也觉得很遗憾,要是他们当初没有分开,现在又会是怎么样呢?他觉得他一定会过得比现在好,而他也相信他有能力让她过得很好。
但造物总爱弄人。
她差点就成了他的妻,假如当年他不那么尊重她的话。
如今,他们都各自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也知道各自在控制自己的情感。
人总不能活生生地把自己的家庭拆掉吧。
他和她都做不到。
不如就这样吧,继续这样子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虽然她觉得这是一个危险的游戏,但世事难料,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先跟随自己的内心吧。
至少,在目前看来,家庭才是她最想维护的。
再说,外驻的时间也快结束了,当距离远了,人的情感也就会淡了。
他,终究会淡出她的世界。
他也在一直关心着她的归期,每一次见面他都会问一次,然后在心里默算着,他还有多长的时间可以和她多见见面,聊聊天。
等她回去后,他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和她像现在这样子,像朋友一样吃饭聊天看电影。
他们最终还是会像两像平行线,各自前行,再无交集。
到时,留下来的,或许就只有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