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国师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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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测好莱坞片商的初心是打算把《长城》拍成中国版的《最后的武士》,编剧团队里负责故事的三个人中,有两个是《最后的武士》的编剧,另一个是《僵尸世界大战》的原著小说作者(这就解释了电影里饕餮和丧尸在进攻方式上存在的微妙联系)。但是他们找来的导演却是张艺谋,于是这部电影变成了一场“电影版的2016维密秀”。

当然,遗憾的不是这个故事,毕竟它本身就是为了捞钱而攒出来的一个“点子”,明显尚未经过思考;也不是张艺谋终于把他前半身积累的口碑消耗殆尽,他连“文化人”仅存的遮羞布都懒得再套在头上,因为很明显他根本就没把这个“东西”当成电影拍,原因稍后再说。真正令人遗憾的是,我发现自己开始真心诚意地希望这里就是这位曾经承载着中国电影希望的导演的句号了。

当一个目标慢慢发展成一种执念的时候,你不知道他会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做出什么。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用来突破自己底线的旗帜上面写的字却正是“反对贪婪”。

张艺谋拍出《英雄》是在2002年,这部电影在2004年登陆北美,票房超过五千万美元,首周便登顶北美票房冠军,并被《时代》杂志评选为2004年度全球十佳影片第一位。这一切距今正好10年。

这10年来,他所做的就只是重复这一个动作,连对电影最不了解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在想尽一切办法复制当年的奇迹——要么好莱坞,要么奥斯卡,你们倒是开开门啊。

作为国内艺术成就最高的导演之一,张艺谋1988年凭借《红高粱》获得了柏林电影节金熊奖,1991年和1999年分别凭借《大红灯笼高高挂》和《一个都不能少》两度获得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他的《活着》和《摇啊摇,摇到外婆桥》也分别获得了戛纳电影节评委会大奖和评审团奖。但是最受国人瞩目的奥斯卡一直是以他为代表的第五代导演的一块心病,明明触手可及,但就是抓不到手里。

2000年以后张艺谋的注意力转向商业片,但几部志在“冲奥”的电影质量也都算上乘,2005年的《千里走单骑》、2010年的《山楂树之恋》和2014年的《归来》,我们依然可以在这几部电影里找到国师当初的影子,但很大程度上也只是“影子”,当曾经风格粗砺的现实批判变成了风格粗砺的纯爱鸡汤,他得到的最好结果大概只是没有人再指责他“消费中国人的苦难”而已。

当然,没有人能够否认张艺谋在中国商业片前进道路上的开创作用。

当我们把这些电影放在一起——2002年的《英雄》、2004年的《十面埋伏》、2006年的《满城尽带黄金甲》、2009年的《三枪拍案惊奇》、2011年的《金陵十三钗》,直到今年的《长城》——却可以看到张艺谋虽然尝试了各种方法,但打造出的“中国大片”在北美并没有得到认可。

开始他“用自己的理念打造自己的故事”,《英雄》果然奏效了,然而却不能复制,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套出来的《十面埋伏》北美票房只有1105万美元。于是他进行了改良,“用自己的理念打造经典的故事”,但根据经典话剧《雷雨》改编的《黄金甲》北美票房却只有656万美元。那么“用自己的理念打造别人的故事”呢?翻拍自《血迷宫》的商业喜剧片《三枪拍案惊奇》的北美票房数字是惊人的19万美元!到了《金陵十三钗》张艺谋开始尝试“用别人的理念(视角)打造自己的故事”,从美国请来了当时最当红的克里斯蒂安·贝尔,但是最终北美票房成绩仍然只有32万美元。

这样来看,《长城》的制作理念和以上几部一脉相承——“用别人的理念打造别人的故事”

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认为他把《长城》变成了一场“电影版的2016维密秀”,因为这部电影里除了各种服装和道具在不停地大声告诉你“看啊!这是中国!和你们不一样的中国!”之外,再没有其他什么与中国有关。这么说吧,如果把故事的设定换在中土大陆,或者维斯特洛,甚至老教授家的衣橱里,你都不会感觉到任何不同。

更讽刺的是,这些“中国的标志”实际上在中国从未出现过。无论是“熊、虎、鹰、鹿、鹤”五军(真的不是“福娃”么),还是各种神奇的武器,甚至是经过高科技升级的长城本身,都是实际上并不存在也不可能存在的。

所以我们大概知道埃及人看《蝎子王》是什么感觉了。

我不知道日本人对《最后的武士》是怎么评价的,从中国人的角度看我们很明显得能感觉自己仿佛触摸到了“武士道”的某些层面,虽然不是原汁原味的。而《长城》的精神内核大概是试图传达集体主义精神,并把集体主义概括成了“信任”一个词,确实全片没有一个中国人出现过背叛,有坏点子的都是老外,但是“西方人只想自己,东方人只想集体”这样一刀切的思想是不是有点过于过时了。也许美国观众会认同?我不知道。但是完全不考虑中国观众有可能会尴尬么?

好吧,一个唯利是图的蛮夷经过天朝上国的教化成长为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这样的故事虽然老套但也可以接受,然而误闯进来的外国人是如何被教化的?只靠与美女在床前的一席谈话么?就不说人物性格塑造了,所有人都像纸片一样。最令人不适的是,所有人的行为都是没有动机的,换句话说就是莫名其妙。虽然我很奇怪达福饰演的传教士为什么这么久了依然没被天朝教化成功(要不怎么当不了主角呢),但至少他有个基本的行事逻辑。而佩德罗·帕斯卡我就看不大懂了,你变来变去的到底是要不要兄弟情谊?性格转折也给个依据啊,打一仗翻一次脸是什么情况,不是同一个编剧写的?

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我终于真切地体会到这个词的意思了。

所以我在前文说,张艺谋没把这个东西当成电影拍,他所想的只是在舞台上展示他所自创的“中国元素”。这种行为不是无意识的,也不是下意识的,而是刻意而为。在万达集团对张艺谋的采访中,张艺谋说了这样的一段话:

比如影片中那段葬礼的戏,美国人是坚持剪掉的。“我们要加快节奏,要加快打饕餮的进程,这是你们中国人的仪式。”这不是他们对文化不尊重,是标准制式上的问题,他认为这不符合游戏规则,另外确实也跟马特·达蒙没啥关系。

我们不说这段戏到底有没有必要,但是从张艺谋的这段话能看出来,美国人想的是故事:这段戏对剧情有什么作用,对节奏有什么影响。而张艺谋想的是“展示”:中国是这样的,中国是那样的,看我的道具美吧,看我的服装美吧,没见过吧——从结果看似乎也只有展示。

而这一切甚至也是制片方所默许的。传奇东方影业的CEO罗异在接受采访时是这么说的:

影片筹备初期,传奇影业的高层也问过我,张艺谋有没有拍过这么大的片?我说有啊,他说哪部戏,我说奥运会啊.奥运会比任何电影都大,筹备了几年,有好几千人。我觉得如果导演能掌控奥运会开幕式这么大的活动,拍好《长城》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老板也同意了这个观点。

看起来,张艺谋能够被选中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导演了北京奥运会开幕式,换句话说,制片方也没想着打磨一个好故事,不过是打着“中国”的旗号圈钱而已。

于是,这部由美国人搭建架构、庆祝典礼导演负责布景的电影就成为了又一场“2016维密秀”——又一次对中国文化粗暴意淫。而且这一次是由中国人自己配合完成的。

至于马特·达蒙没有“得到”美女是不是一次不大不小的进步呢?

我只说,如果女主角不是景甜,你且再看。

最后需要有个评分:满分10分的话,给2分吧。一分给音乐,本片配乐来自于Ramin Djawadi,在影院里总觉得《无名令》略像《傀儡谣》。另外一分给特效,工业光魔和维塔工作室联手,大概能代表世界最高水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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