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上午比赛彩排的时候,坐在我后排的家长们三三两两地聊着天,口中云淡风轻地说着爱丁堡大学也不怎么样云云,出于好奇,我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可我斜后排的那位女士手里拎着的LV包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罪过罪过,我今天可不是来感受世界参差的。
十分羞赧地朝她们笑笑,我赶忙转过身,掩饰性地盯着舞台上一群轮流试麦的选手们,小学组的几个孩子虽然个子不高,但嗓门奇大,只用英文说几句“上午好,女士们先生们”就能听出水平不差。后来彩排颁奖仪式,主持的姐姐看我个子高,便让我站最高的特等奖的台子,虽然腿长是有好处的,但那一刻,看着堪比选举现场的偌大会场,我心虚地哆嗦了两下,心想:“这下完了,特等奖与我无缘了。”老规矩,赛前定下的,赛后一般都反着来。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
后来果然,抽到了我很不喜欢的教育类话题,随便写了个开头结尾就上了,我很清楚内容到这个程度是撑不了四分钟的,所以索性死马当活马医,心想反正也是即兴,到时候随便说说好了。
上台的时候,开头还是按照我设想的逻辑,之后就……瞎扯,后来还扯到了之前看过的浙大高材生进监狱搞发明创造的新闻,果不出所料,我超时了,敲四分钟铃声的时候,我脑子一片空白,短暂地纠结了一下是胡乱做个结论还是就这样了事,最后还是勉强地说了句:“thank you.”转过身我就想下台逃遁,结果非常尴尬地被叫回来——我忘了还有即兴问答来着(事后证明我果然是最蠢的,连小学生都能很专业地说"Thank you for your question."我却还反问了一句评委"Do I have to pick one?"[pick个狗头,这他娘的又不是选idol])。言而总之,我再次发挥没话找话的能力,糊弄完就下台了,过程之步履匆匆,像极了我尿急时的模样。
再次落座的时候,我脸上揣着三分凉薄,五分讥笑,两分做作,一边热情地为台上的人鼓掌,一边在脑海里不停地回放自己刚才的表现,末了只想道一句:“天凉好个秋。”我想起演讲的时候杨校长在底下看我的眼神,还有李院长和台下认识的不认识的几百号人,往多了说,市长都来了,我可,真是争气呢。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之后轮到小学组的五个小朋友,一个穿着英伦背带裤的小男孩讲了讲自己去温斯敏斯特大教堂和看伦敦眼的经历,一个穿着蓬蓬裙的小女孩描绘了自己去阿根廷看鱼儿从水面越出的场景,又一个小男孩在结尾唱了披头士的《Hey, Jude》……其他的就没好好听了,过程中我化身为鼓掌机器,就在我觉得自己要练成佛山无影手的时候,比赛结束了。
后面的就没什么意思了,坐上校车回学校的时候已经下午六点了,揣着手上沉得要死的玻璃奖杯,听着院长似安慰似激励的“你是我们学院的骄傲”,和陈婧老师说的“你还是戴眼镜好看”的话,我面上兀自微笑,嘴里却疲惫地什么话也不想说。
返程路上,经过跨海大桥,夕阳依旧,空前开阔的视野里一瞬间装满了大海与蓝天,头顶还望得见几只将飞欲落的海鸥欢乐地盘旋,再往前走,天上还有几只飞得比海鸥更高的风筝,放风筝的会是住在那边海景楼房的人吗?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已经落后了很多,我无法拥有这些国际学校的孩子们优渥的教育资源,无力支付出国留学的高昂费用,没有机会年纪轻轻便去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风景,也可能没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才华与抱负,但无论如何,这些经历,过往的和现在的,以及将来的经历,都让我越来越明白自己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在努力学习,但我知道我为什么而学习;
我忍受不必要的竞争,因为我知道竞争是一直存在的;
我接受必然的失败与偶尔的出丑,毕竟它们都是无法避免的;
我也享受付出带来的收获,应得的收获;
我时常感到迷茫和痛苦,但我并不恐惧未来,约莫是因为我一直怀着远大的理想与大胆的期望。
啊,有点矫情了,太久没有文艺过了,不过说真的,昨天回程路上,我脑海里不停回旋的一句话是“平庸是一种使命”,那时候觉得我可真是个天才。
毕竟,这句话具有如此多的解读意义,也因此具有了多重的可能性。
然而今天的我就忘了昨天的话,想的全然是——老天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去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