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人生里是否有着这样一个人?他离你不远也不近,你难过的时候他会给予你关怀,你困难时他会不顾一切去帮你……可是当你一切安好的时候,或许又会忘了他。
文 / 陈襄
首先,一定要声明,李子陌不是佰溪的备胎。
那你或许会疑惑,这说的就是一个备胎呀。这个人就是在利用对方的感情来满足自己心灵上上的落寞,可一旦不需要了就踢地远远的。
是这样的,备胎或许可以这样诠释。但是,李子陌不是爱情里的备胎。他是亲情里,佰溪永远的守护。
一
佰溪的童年充满了戏剧性。
佰溪的母亲在她六岁时出车祸,去世。所以幼时的佰溪就固执地认为最后一个疼爱她的人也永远地离开了她。小小的佰溪因为原来一直被母亲宠溺,所以母亲走后变得很倔强,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于是佰溪的父亲不得不把年幼的女儿带在身边,跟着他一起奔波劳苦。
也许这样就已经很惨了,对于一个本该生活在蜜罐中被父母呵护在手心的小公主而言。
可是老天给她开的玩笑还不止如此。上小学的佰溪在一天放学后,回家时发现家门口站了一个她不认识的男孩。
男孩看起来比她要大几岁,他穿着的白色体恤上蹭了很多污渍。佰溪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还没等佰溪问她为什么现在自己的家门前,男孩就咧嘴笑着说,“你是佰溪?哈哈,以后咱们是一家人了,快叫哥!”
佰溪被男孩突如其来的接近感到害怕,她本能地退后了一步,勉强镇定地说,“你是谁?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男孩却没有察觉佰溪的退缩,他大大方方地走上前,佰溪却立刻转身躲开,男孩有些不高兴地说,“你走那么远干什么啊!我说了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你爸,不,咱爸说让我来带你一起走,不住这了!”
佰溪惶恐地摇着头,她完全不相信男孩说的话,仿佛他就是在讲天方夜谭。佰溪还是连连后退,“你别过来,这就是我家,我不跟你走!”
男孩倒是有些无奈了,他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幸好这时佰溪家的门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佰溪的父亲和一个陌生女人,佰溪的父亲冲佰溪喊,“你躲那么远干什么?这是戚阿姨,以后她就是你妈妈;这是李子陌,你应该叫他哥哥。现在赶快收拾你的东西,要去新家了。”
佰溪有些发愣,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后妈和一个哥哥。
佰溪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以后,佰溪就要和这两个素无关联的陌生人生活在一起了。
二
佰溪的爷爷奶奶思想比较封建守旧,说直接些,就是重男轻女。自从家里来了这个戚阿姨和李子陌,佰溪的地位就无形中降低了不少。
首先是父亲。先前对她独宠的父亲突然和她疏远了不少,不再每天去过问她的学习,不再花很多时间去陪她,连对佰溪的要求也严苛起来。佰溪不傻,她看得出来,父亲和原来不一样了,开始更多地围着戚阿姨和李子陌转了。
其次,自然就是爷爷奶奶。老两口对这个孙女本来就不是很待见,加之佰溪母亲去世,更是脸色刻薄。所以当初佰溪是死活不愿意去爷爷奶奶那里受罪。现在,恐怕感情早已经冷漠的如同一杯白水;而此时又恰巧来了个会说话的李子陌,爷爷奶奶自是开始转移重心到他身上,一见面就子陌长、子陌短的。
佰溪没有在家人面前表示过自己内心的不满。只是随着年龄增长,她变得越来越独立漠然,基本在家都不与家人说话,出门在外,更是从来不承认自己有一个妈妈和哥哥。
佰溪只是无言地用自己的成绩去证明。比起李子陌的倒数第一像家常便饭一样随意,她每次成绩单上红色的数字是多么赏心悦目让人喜爱。戚阿姨因此也不止一次在餐桌上感叹说,“子陌,你就不能学学人家佰溪?考好成绩是有多难呢?爸爸妈妈那么重视你,看你回报给我们什么!”
通常戚阿姨这样说,佰溪和李子陌都像没听见一样。只不过前者是刻意忽略,后者则是不屑一顾。
佰溪的房间除了她之外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其实房间里没有什么见不了人的,只是一个少女需要这样的一个独处空间。佰溪在自己的书桌前放了一张照片,上面是佰溪母亲和她自己。那时的佰溪还很小,小脸圆圆的,梳着公主头穿着粉色的布呢裙,天真浪漫的笑着,手里拿着自己最爱吃的冰糖葫芦,被母亲抱在怀里。
佰溪写作业时总是一抬头就可以看到这张照片。佰溪觉得这是一种怀恋,怀恋曾经的时光,怀恋过去的美好。
记得有一次她在街上行走,在拐角处忽然看到了一个卖冰糖葫芦的老人。那时天气已经转寒了,佰溪穿着单薄的棉衣,瑟瑟地看着对面和她一样在冷风中的卖冰糖葫芦的老人,一瞬间突然感到眼角有一些湿润,也许自己曾经就买过他的冰糖葫芦呢?可是随着光阴荏苒、时过境迁,这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了。
就在她一个人在街头发愣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说,“佰溪,你想吃冰糖葫芦吗?”
佰溪如梦方醒,她一回头,看见了李子陌,以及他身后那些所谓结交的兄弟。
三
李子陌的学习成绩不是很好。他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了,可结果还是不尽人意。这种事出现多了,他也习以为常了,考好考不好无所谓,反正他就是没有学习好的能力。
李子陌的妈妈就不这么认为。她每当看到别人家的孩子成绩又是如何如何的好,心里总是感到别扭,为什么自己的孩子就学不会?于是她一遍遍地教育儿子,把他和别的孩子比较,让他学习别的孩子有一个好的学习习惯,能像他们一样去考出理想成绩。可是她的苦口婆心儿子根本听不进去。
但是自从李子陌的家庭重组后,他就意外地发现原来所谓别人家的孩子就在自己身边。佰溪这个看起来瘦弱寡言、默默无闻的小女孩竟然能够轻而易举地考出他做梦都不敢想的成绩。
从他第一次见佰溪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小女孩很特别。她有着同龄人没有的冷静,她不想让任何人去了解她。
那时李子陌才突然意识到,原来学习好的人都很清高,他们一心一意只为自己,丝毫不顾其他人,完全没有人情味。
后来,他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虽然自己来这个家的时间没有几年,但那对爷爷奶奶对自己是极好的,以至于当看到他们离开的时候,他心里还有些难受。
一一可是佰溪就不一样,从葬礼上回来她泰然自若,没有从脸上流露出一点悲悯的神色。办完丧事后的第二天,她就若无其事地回了学校。自然,又是在两个星期后才回了一次家。
李子陌几乎觉得佰溪有些不近人情,他没有看到过一次佰溪开怀大笑和痛哭流涕,包括在她过生日时和受惩罚时。他很好奇佰溪是如何能把自己的情绪压制的那么好。
有一次他在街上和几个朋友闲逛,居然凑巧地遇见了佰溪。他反复观察揣测,才确定佰溪着实是在看街对面的那个卖冰糖葫芦的老人。于是他忍不住好奇,上前询问道,“佰溪,你想吃冰糖葫芦吗?”
佰溪回头了,可没等她说话,自己的一个朋友就叫起来:“李子陌!你认识这妞啊?她在我们学校可是全校第一!”
李子陌在那一瞬间看见了佰溪眼睛里的情绪一一没错,是厌恶。
佰溪厌恶地看了李子陌一眼,没有回答,转身去了对面那个卖冰糖葫芦的摊上,买了一支冰糖葫芦就走人了。
这下换成李子陌发愣了。他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可佰溪的表现就像是自己触犯了她的底线。这个女孩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李子陌为这个问题想了很多年。
从那以后,李子陌和佰溪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佰溪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李子陌,在家里或是外面,两人之间都有足够的距离。他们的交流依然寥寥可数。
四
2008年,佰溪平静生活的一切,突然又被毫无征兆地打破了。
佰溪的父亲和戚阿姨去四川出差。5月12日那天,传来了四川地震的消息。
佰溪和李子陌,一朝之间,成了相依为命的两个孤儿。
佰溪从学校回到家时,李子陌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候着她了。
佰溪早已经在回家的路上想了各种说辞。她清楚地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处境。两个都在上学的孩子,父母双亡,亲戚也是聊胜于无,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家里却断了经济来源。
所以她和李子陌两人中必定要有一个为对方牺牲。
可是佰溪渴望读书。她知道学习好是她唯一的出路,她一直都很珍视这个机会。佰溪希望她能够凭借自己的本事远离这里,去拥有属于自己的光明未来。
但问题在于,她没有任何理由去要求李子陌为她付出。
李子陌与她非亲非故,只是同一屋檐下的邻舍。她凭什么要去破坏他的前途?
佰溪思考了很久。
李子陌看到佰溪回来,向她招呼了一下手。屋子里阴沉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佰溪在沙发另一端坐下,等着李子陌发言。
李子陌垂下眼帘。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正式的对话,以前恐怕从来说那么只言片语,这样严肃的交流,让他们二人心里多少都有些异样的感觉。
李子陌徐徐开口,话语却字字清晰。
“现在反正都已经定了,难受也没有用。我妈给我的有存折,加上爸爸也有储蓄,我想生活费一时是没有什么问题。”
佰溪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李子陌舒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主意。他抬眼看着佰溪,安静地说:
“佰溪,你的学习那么好,不应该被耽误的。”
一句轻飘飘的话,让佰溪突然有些坐不住了。她第一次正眼看向李子陌,却被他满眼的真诚打的不知所措。
“你一个小姑娘,这个家你扛不起来。”
或许是察觉到佰溪的愕然,李子陌说了一句刻意调节气氛的话。
佰溪想从李子陌的眼中看出些别的什么来,但是她没能。佰溪平缓了一下自己的气息,仍然保持头脑清醒的说,“李子陌,那你呢?”
李子陌摇了摇头,他没有去直接回答佰溪的问题,“我想如果是爸妈还在的话,兴许也会去供你读完大学。你前程似锦,根本让人耽误不起,不是吗?”
佰溪几乎想脱口而出那句你值得吗,你与我非亲非故,何苦呢!可是她没能说出来,她觉得倘若自己这样说太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对不起李子陌为她的牺牲。
佰溪抿抿嘴,“那你总要告诉我你接下来怎么办。”
“辍学,打工。”
李子陌果然说出了佰溪所想的那句话。
佰溪心里有些难受,她不忍地说,“其实有没有可能就是两个人互换着,边学习边谋生……”
“佰溪,别折腾人了。”
李子陌只说了这样一句话。佰溪看到了他眼中深深的疲倦。
“我是男生,佰溪。有些人的命生来就不同的,不用觉得对不起我。现在咱俩可是在同一个户口本上,让你去付出,不是让别人耻笑我吗?”
佰溪的内心第一次高看起眼前的这个男生,那些拒绝的话她又一次说不出口。许久,她只是默默地说,“那我要说,李子陌,我谢谢你。我保证你的付出,会有双倍奉还的结果。”
就这样决定了,以至于以后的很长时间佰溪还不敢相信。
她与李子陌的交往不得不亲密了一些。每天早上她做好早饭,一起吃完后,李子陌送她去上学,然后他再去店铺打工。晚上,佰溪要上晚自习,于是李子陌又每天深夜去接她回家,再一起吃晚饭。
随着李子陌每天接她送她,佰溪也开始和李子陌说起话来。
有一次佰溪在路上哼着小曲,李子陌无意听到了,不由得问,“你也看过《指环王》?”
“对啊。”佰溪抬起头来,此时李子陌已经长的很高了,佰溪说话时都要微微扬起头有些仰视的看着李子陌。“它的小说我也看了,很吸引人呢。”
“那么好?我也想读读小说,你是在哪看的?”
“学校图书馆啊。你想看我有空可以给你借已来。”
“谢谢谢谢。”
只有沟通了,佰溪才会发现李子陌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坏。
五
好容易到了周末,佰溪可以早一点回家。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天空黑压压的,风也呼呼地卷过街道,如同预示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佰溪推开门回家,却发现家里没有李子陌。
天气这么坏还跑出去疯玩?佰溪皱了皱眉,但也没太在意,就回屋学习了。
不一会儿,黑云就聚拢在一起,顷刻之间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佰溪连忙去把屋子里的窗户都关住。很快硕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急速地落了下来。窗外瞬间是朦胧一片,连街道也看不清样子。佰溪忧心忡忡地看着窗外,打不通李子陌的手机。
雨还是没有消停。佰溪已经把晚餐做好了。打开冰箱时她发现家里的鸡蛋已经吃完了,算算这个月的消费量,貌似又有些超支了。
佰溪等着李子陌回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佰溪打算把饭再热热的时候,突然出来咚咚的敲门声。
佰溪立马想到是李子陌。她飞快的跑去开了门一一门外的人竟直接摊在了佰溪的身上。
他确实是李子陌,还伴随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佰溪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他个子太大,浑身已经被雨淋的湿透了。佰溪瘦小的身躯好容易才支撑住李子陌,她费力地关上门,把李子陌拖到沙发上。
然后,佰溪看到有些瑟瑟发抖李子陌的腿上有一大片血迹。
佰溪慌乱地去拿毛巾给李子陌擦拭,末了还端了一杯热水给李子陌。李子陌休息了一会,才缓过来气,他声音嘶哑地说,“那家店欠了一大笔债,老板卷款逃走了。债主今天过来要债,见那个混蛋不在,就找人把店砸了。”
说到这,他又苦笑着说,“我们几个店员都是受害者。”
佰溪不无心疼的说,“那也不能打成这样啊!又不是你们欠账,找老板的事去啊!这伤,谁赔啊?”
李子陌叹了口气,“社会就是这样啊,没有那么多讲理之处。”
顿了顿,“所以当初我不让你辍学,还是读书好啊。”
佰溪只觉得鼻尖有些酸。李子陌,不过是一个刚步入社会的青年,就要无端地受这些苦。他必须担任起这个家的责任。曾经的他也是玩世不恭地敷衍着一切,可现在他不得不要面对现实。
这个打击何尝是对她自己的?那天李子陌可以如此果断的把这一切的路给定好,可知道是他经过多长时间才定夺出来的?他一定也不会愿意就此放弃。只是李子陌终究成全了她自己,没有人去教李子陌这一切。
佰溪想到这里,不忍心再开口向李子陌索要买教辅资料的钱了。
李子陌看看佰溪,这个小姑娘不知不觉也长成了少女。她刚才满眼的担忧让他有些受宠若惊。可能从前他一直都没有真正地和佰溪交往过,这个有些镜花水月的女孩,也会慢慢表露自己的心迹。
“佰溪,有饭吗?我也忙了一天了,真是饿极了。”
“噢有的,一直在等你……那你这腿怎么办?还能站直吗,需要上医院吗?”
佰溪看着李子陌涂上触目惊心的血迹说。
“皮外伤而已。会恢复的。我的背上也被打了,只是感觉被雨淋过之后,情况不太好。”
“我把药拿过来,你别动了。”
以后的生活还是平淡的像一杯水。李子陌又幸运地找到了工作,佰溪的学习也到了白热化的倒计时阶段,天天争分夺秒地学习。
佰溪病倒了。
也许是由于近阶段的压力太大,也许是由于天气的忽冷忽热让她没有注意保暖。
总之,佰溪这一病病的很严重。正在物理考试的佰溪忽然毫无征兆的晕倒了,她的额头滚烫,连忙被送进了医务室。
吃了退烧药,佰溪的情况还不见好转。老师只能叫佰溪的家长来带她离开,可是打了电话,最后来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他自称佰溪是他妹妹,就把佰溪带走了。
佰溪昏昏沉沉的趴在李子陌的背上,毫无知觉地离开。
李子陌向老板请了假。他火急火燎地接佰溪回家,用各种办法给她退烧,可是接连几天还是情况不见好转。
半夜,李子陌去叫醒佰溪吃药,却发现佰溪面色通红,红的简直不正常,她呼吸急促。李子陌没有见过这种景象,他完全不知道佰溪现在怎么样了,于是大半夜抱着佰溪去了医院。
一到医院,医生就把佰溪扣下,一边责备李子陌为什么不早点送病人来,一边急忙打针输氧。
李子陌坐在病床前,看着睫毛颤动的佰溪受着病痛的折磨,发现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他感到了害怕,害怕佰溪也会不辞而别。
凌晨两三点的时候,李子陌困的昏昏欲睡。他耳边突然传来佰溪微弱的声音:
“冰糖……我想吃冰糖葫芦……”
李子陌吓的一醒。他看见佰溪摇着头,嘴里吐字不清的说着冰糖葫芦,他握住佰溪的手,“溪溪,你想吃冰糖葫芦吗?”
佰溪还是喃喃的摇头。
李子陌拳了一下手心,顺了顺佰溪的头发,起身出了病房。
去给佰溪买一支冰糖葫芦,能有多难呢?
李子陌走上大街,冷冷的夜风吹的他神经一振。他掏出手机开始联络人。是的,现在是半夜三点半。
“我妹妹已经病很重了,她现在就想吃一支糖葫芦,请您开恩买给我行吗,多少钱都可以!”
“阿姨……求您帮帮我吧!我妹妹重病了,她只想吃一支冰糖葫芦……”
“叔叔,我给你打工干活都行,就求您卖我一支冰糖葫芦……”
“奶奶……”
……
李子陌不知道自己这样低声下气求了多少的店铺;有让他滚的,有根本不搭理他的。
妹妹只是想吃一支冰糖葫芦啊,我都办不到吗?
李子陌在有一瞬间时,几乎想要放弃。
六
佰溪的头总算没有那么晕了,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到底有多久,她轻轻地睁开了眼。
先看见的是头顶白的刺眼的天花板,她眼睛转了转,环顾四周发现她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房间里没有其他人。
发生什么了呢,她为什么到了医院?自己的手臂上还在输水,兴许是因为药物的作用她才醒了过来。
佰溪没有看见李子陌,可她心里就很笃定是李子陌送她到医院的。陌生的病房里,她忽然是那么的想要看见李子陌。
外面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帘还是照了进来,映衬出她苍白的容颜。佰溪感到有些疲乏,她又轻轻的合上了眼。
没有多久,她听到了门外急促的脚步声。
“医生,啊?我妹妹怎么样了?”
随着那人的说话,病房的门打开了。
佰溪迫不及待地睁开了眼,随后看到了风尘仆仆的李子陌一脸惊喜地站在自己面前。
“啊?溪溪你醒啦呀!快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李子陌像小孩子一样高兴地说着,他从身后拿出一个纸袋。
佰溪虚弱地笑笑,她轻轻地问:“是什么啊?”
“你最爱的冰糖葫芦啊!昨天晚上你还念着说想吃呢,这我给你带来了呀!”
李子陌得意地笑着,从纸袋里掏出冰糖葫芦。
“这一大早,你从哪买来的啊……”佰溪注意到了李子陌眼睛里的血丝,她有些犹豫地问道。
“嘿嘿,你哥厉害吧……”李子陌没有回答,可是旁边的小护士却忍不住说,“哎呀,你哥哥对你可真好啊,因为你啊,大半夜去找冰糖葫芦。啧啧,多感动啊!”
佰溪的眼眶立即湿润了,她看见李子陌只是若无其事地笑笑,心里终于感觉被什么东西冲撞了一下,两行清泪无声落下。
佰溪感觉自己喉咙发涩,她勉强地第一次说了这个字,“哥……”
往事忽然历历在目一一
记得那时她还小的时候,李子陌刚搬过来。她被一群小无赖欺负地直哭被李子陌看见了,结果第二天不知怎么的,那群小无赖见到她躲的远远的,而李子陌身上无端地出现许多伤痕……
她到书房去拿书,却不留神把父亲的茶杯打碎了,那时父亲出差去青海带来的他最爱的茶杯。她当时怕极了,父亲问是谁打碎的时候,李子陌却站到自己面前说是他打碎的……
上初中的时候,放学她害怕走夜路,李子陌就带着一帮兄弟,以去网吧的名义,总是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等到她安全回了家,李子陌才和他们嘻嘻哈哈地离开……
她考试失利的时候,受到父母老师的责备;也是李子陌,很有心地买了她喜欢吃的冰糖葫芦,却又不敢直接给她,就放到纸袋里,挂在她的门把手上……
……
这些小事她从来都知道。可是既然李子陌不说,她就也没提。但是日积月累,她发现了自己对李子陌深深的依赖,可是她不承认,不承认李子陌对她的好,不承认自己对李子陌的感情。
也许这次的冰糖葫芦,也可以算为那些李子陌对她好的事中的一个。可是佰溪再也不愿这样矜持住自己了,她要把李子陌的所有好都放在自己心里。
七
现在是北京时间晚上九点半,伦敦时间下午两点半。
佰溪今天放假,她很高兴可以在图书馆泡上半天,她早已经对莎士比亚的悲剧集深感兴趣, 可却一直没有时间,难得今天有空,自然是好好来场精神的游历。
现在是下午了,佰溪才舒适放下书本,起身去图书馆附近的咖啡厅吃些东西。
佰溪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想着要怎么去设计那份案稿,后天可是要交差了。
手机忽然叮叮地响起来,佰溪一看,连忙挂断,又回拨过去。
等对方接通了,佰溪立刻说,“Mr . 李,你知道越洋电话有多么贵吗?”
对方哈哈笑了两声,“那也不能不让我联系你啊!”
佰溪咯咯笑了,她说:“今天我看了《李尔王》,真的是,把李尔王权力的欲望描写的好现实。”
“I agree with you.”对方说,“最近还好吗?”
“嗯……很好。”佰溪附和着。上个星期她被上司吵的狗血淋头,幸好自己及时把工作成绩提了上去,才能保住自己的饭碗。不过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只是徒让人担心。
“那就行,还是妹妹厉害啊!想想自己的妹妹在英国生活,我就感到自豪!”
佰溪默默的一笑,“那你是大功臣,没有你我还在那个小城市里自生自灭呢!这么多苦都熬过去了,肯定要迎来好的结果啊!”
两个人于是又说了说家常话,得知了他要结婚,佰溪更是高兴的不行,祝福的话说了一堆,李子陌终于无奈地说,“好了好了,真是这样,回来看看啊?”
“我也想回来呀。这里异国他乡,真的好怀念小时候的冰糖葫芦!诶对了,说到这,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冰糖葫芦啊,我可没有告诉过你!”
李子陌在那边有些心虚的说,“这……我要说了,你不能生气。”
“算了吧,少卖关子,离你那么远,生气也没用。”
李子陌笑笑,“好吧,其实原来,趁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偷偷进过你的房间。”
佰溪:“……”
“我看见你桌子上的照片,是你和你妈妈。我知道你妈妈去世的早,挺可怜的,所以我想着既然以后成了一家人,就要多去帮助你。但是慢慢我发现,你和别的女孩不一样,你也根本不搭理我,所以我很苦恼啊,那么小何必去受这些苦。偷偷进你的房间后,我才发现你真的也很不容易,你很有个性。有一次在街角遇见你了,你在望着冰糖葫芦发呆,我联想到你桌上的照片,感觉可能是你想起了自己的妈妈,那时我真的挺心疼你的。”
佰溪在这边默默地听着,没有说话。
李子陌继续说,“其实原来我好羡慕你的,可以学习这么好,你那个时候也不搭理我,就让我感觉你是神一样的存在。”
“后来父母出了事,我也是真心的。我觉得你真的不应该耽误,我本来也没有学习的心思,何必要去浪费你的年华?再者我知道你这么倔,我这样说你肯定觉得我再怜悯你,我只能说是我的男子汉自尊心在作祟。”
“后来你生病,我发现自己特别害怕你离开,所以不顾一切地去给你找冰糖葫芦。毕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可不能让你离开,只共苦还没同甘呢,我可不能让自己的辛苦白费了。”
“不过你终归也是不负我所望,我觉得有你这个妹妹真的太值了。佰溪,我真的一直把你当亲妹妹看得。”
“想想那个时候真是有点傻,倘若我早点用冰糖葫芦贿赂你,你肯定能早点和我关系好起来。”
李子陌开玩笑地说完这一句,发现电话那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说话。他隐约听到了那边传来低声啜泣的声音,他轻轻的问,“佰溪?”
“嗯。”佰溪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她平复了一下呼吸,声音有些低哑地说,“我想吃冰糖葫芦了。哥,你去给我买一支好吗?”
假如伦敦也有冰糖葫芦,假如没有遇见李子陌。可是佰溪人生里,没有那么多的假如。